那块墓碑上所刻着的薛琉璃熟悉的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的名字，让她看得心冰凉，冰凉。
除了一人之外，这上面的名字全都是逝者的名字。
而那唯一一个未逝，名字却已经在上面的，就是……
薛琉璃她自己。
“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我知道，否则这上面怎么会有琉璃姑娘你的名字。”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呢？
和死者的名字一起。
女子垂下了眸。
但，自从那一日之后，那个门派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还会有谁给她的门派的人刻墓碑，而且还是埋在地底下？
“究竟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薛琉璃凝眉，眼神中有些迷茫。
“会是方才你那弟子吗？”红霄问她。
薛琉璃摇了摇头。
她在看清这块墓碑之后就有想到红霄所说的这种可能性。
想到，会不会是她那逆徒洛九渊刻了墓碑埋在地底下，然后诱导她发现。
但很快她就对自己的这种猜想进行了否决。
不大可能。
洛九渊不可能会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名字。
她作为洛九渊与黎羽的师傅，以前从没有和他们说过她最初的门派里这些熟悉的人的名字的。
就算洛九渊可能是从别人那里打探得知，也不大可能会清楚到这种程度。
毕竟到了现在，对薛琉璃她最初门派里的人清楚到这种程度的，就没多少，甚至可能没有了。
所以，究竟是谁刻此碑藏地下，而且还把她的名字也给写上去了？
“究竟是谁……”
在那场大火之后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究竟会是谁？”着素衫的女子思索着。
“有两种可能。”
“两种？”薛琉璃望向身旁公子。
“一种是刻下这墓碑之人，误以为琉璃姑娘你也在那场大火中离去了。所以才也将你的名字写了上去。即是那人刻此碑是为祭，与琉璃姑娘你归来此处的目的一样。
不过为何要埋于地下就不得而知了。琉璃姑娘，这里与从前比，可发生过地形之变？”
红霄问女子。
“应是没有的，”薛琉璃摇头，她七年归来一次，不在这里的时间要更多得多。
她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但这里与记忆中的模样，除了被毁去的亭台房屋等之外，其他的未曾有变。
“那，还有一种可能是？”
“这另一种，就是不太好的揣测了……”
“…难道，”
听红霄这么说，女子心头一动，
“难道还有一种可能是，
这墓碑根本就不是为祭而刻，这也根本就不是在那天之后所刻的墓碑，而是一个……
早早就被埋下的名单。”
一个猎杀的名单。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薛琉璃自己都觉得冷意忍不住地从她的骨子里朝外头冒出来，
但红霄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那就不是误以为琉璃姑娘你已离去而将你的名字也刻于其上了，而是，那人希望你离去，但琉璃姑娘你，避过了一劫。”
……
…
会是这样吗？会是因为她正巧外出，所以才逃过了那一劫吗？
她攥紧了手，指甲刺入掌心之中。
但，目前这也只是个猜测而已。
“这墓碑之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灵力残留了。”薛琉璃将手伸于碑上，去触碰那些令她感到悲伤的、熟悉的名字。
他们的模样都还留在她的闹海中。
不会忘的。
那一日的大火，那一日的惨状。
那一日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流干一辈子会流的所有的泪。
后来她查了很久，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
不过，没关系，她是修真者。她会有很长的时间的，她会找出来的，那件事的真相。
即使被藏得再隐秘。
她有一种预感。一种属于修真者的预感，或许在她现在这趟旅程的终点，她就会找到曾令她疑惑过的一切往事的真相……
洛九渊会清楚这些事吗？
毕竟现在看来她那孽徒极大可能是故意诱导她发现墓碑的。
不过其实，
洛九渊他是真不清楚的。
那人的目的之一是让薛琉璃，他的师父找回真正的她自己。
他与薛琉璃相识也确实是在现在的薛琉璃自以为的时间之前，比他那师弟黎羽要早得多得多。
但在再度和薛琉璃相遇而后拜她为师之前，那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内薛琉璃，以及她的门派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覆灭之祸，那是当时与薛琉璃相隔万里之外的洛九渊所不知的。
只是去了解了一些关于他师父覆灭门派过往之事，想要引薛琉璃去发现什么而已……
现在山上的灵气很乱，因而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将其平息下来。
而且薛琉璃怕自己离开之后，这山上再遭扰乱。
不过红霄道，“若是琉璃姑娘你留在这里，恐怕不管是你那弟子也好，其他什么人也好，都会来这里了”，这才点醒了薛琉璃。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确实是……担心则乱了。
二人又巡视了山上山下，再未发现什么，过了些日子之后才离去。
第一个是墓碑。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离去之后，薛琉璃再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这曾埋葬了她许多痛苦与悲伤的地方，在红霄的飞行法器，那艘蒙了轻纱的轻舟之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尽量变得理智一些，再理智一些，只有这样，方能细细挖掘出过往在她回忆里的每一处可能的蛛丝马迹，可她终归还是，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