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
岳雨前义正辞严。
岳家茶馆在付银朱来之前,没几个人来听徐大叔说书。他啰里啰唆,讲一些其他家几个月前就说过的事,来的人最多的一天,就是他跟风最火的那家茶馆,客人闻风过来砸场的。
城里爱听书的那些人,岳雨前都差不多见过,付银朱给徐大叔写说书的稿子之后,来的人个个是新面孔。
“哦……?”
付银朱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来听书的人,都是对东海修仙的事颇有兴趣的。岳老板对仙门很是忌惮,之前换了很多伙计,都因为如此,不过徐大叔吸引来了那么多客人,就暂先不管。
“他说的就是东海仙门的事啊……不对这个有兴趣,当然就不来听了……”
付银朱心里吐槽道。
岳雨前兜了一大圈,说到了关键点——
茶宗的人在京兆很是活跃,虽然基本不来这一片,但是岳家茶馆的客人,经常能用上最新的茶宗小商品。甚至会有提前用上的人。
岳雨前由此得出结论,付银朱是茶宗派来在这里做市场调查的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付银朱。
付银朱倒吸一口气。
“我一般都在后厨诶,”付银朱否定了他的思路,“你说的有道理,在上次我从地窖摔了之后没法后厨久待之前,我对前场的客人可是一个都不知道。但那时候,徐大叔不已经拿了很多打赏了嘛。”
“我在好好想想……”岳雨前手托下巴,“不好意思啊,银朱,我冤枉你了。”
“没关系的。”
岳雨前见付银朱垂头丧气,接着道歉:“我没有故意针对你,我是在担心茶馆最近的状况。”
“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有问题的是谁呢?”岳雨前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付银朱舍不得身边人如此烦恼,她想帮帮忙:“岳萝之前说账目不对,你在担心这个吗?”
岳雨前猛地转身,回答:“是。”
他们俩就近日的情况合计了一下,明显有问题的,正是徐大叔自己嘛。
岳雨前对付银朱的想法赞赏有加,尤其是明明刚才被自己诬陷,却仍然心平气和。
心里惦记着账目的,还有叶鸣舟,他听了岳雨前说的新推断,便安下心来,重新恢复茶馆管家的日常生活。
不过他对付银朱刚刚被冤枉的遭遇,一直惦记,他想着想着,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
岳雨前觉得这个人奇怪,便暗中关注着。
果然没多久,叶鸣舟就朝后厨走去。
“你以后还是多上心一点。”叶鸣舟趁着客人少,从后厨叫付银朱出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而且……”
这个人怎么突然说教了起来?
付银朱应付地点点头。
“岳老板的性格,阴晴不定,你要拿不住,躲着点好。”
付银朱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岳雨前在一旁偷偷看他们面对面,“噗嗤”一笑,但是他没心思吃瓜。
和叶鸣舟主要靠揣测不同,岳雨前是亲自调查的实践派。
尤其是在和付银朱正面对峙之后。
他觉得这招真的好用。
徐大叔说完书,还在和熟客聊天的时候,就被他叫了过去。
一进入二楼的雅间,徐大叔还以为有什么岳萝的新品试吃,或者最近表现好多给点提成,结果迎来的是岳雨前的逼供。
岳雨前从二楼雅间出来的时候,脚步一颠一颠,格外轻盈。
“银朱啊,”他立马去向后厨,“你还真是聪明。”
岳雨前把问来的结果原封不动告诉付银朱。
因为付银朱忙着给冷烟书坊的话本,最近说书的内容,是另外有人给的素材。
“啊,这个我知道啊,我就是负责润色而已。不过那些素材,大抵来自《东海传信》。”付银朱见岳雨前一点都不懂,只好说明,“《东海传信》是东海的七十二仙门都会收到的关于仙界的最新消息。”
“那也就是说他最近说书的那种和你没关系?”
也不能如此抹杀自己的劳动成果吧。
付银朱赶紧解释:“润色,就跟做菜一样,只有食材,味道多单一。添油加醋,也很重要。”
“抱歉啊,银朱。”岳雨前皱起眉,“徐大叔说,提供素材的人,额外给了他钱,让他一定要讲这些。”
“嗯。”
“为的是引起某人的注意。”岳雨前若有所思,“而且某人已经知道了。”
“某人?”
“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愿交代具体提供素材的人。”
“徐大叔怎么拿到额外的钱呀?”
“正如之前所想。”
徐大叔简直是茶宗编外弟子。
提供素材的人,也是茶宗派来的吧?
茶馆客人里没找到破解幻境的天缘。
倒是藏着一个暗中观察自己的卧底。
付银朱叹气。
岳老板在京兆找了家酒楼,请茶馆做事的大家一起吃饭。
落座之后,付银朱注意着每一人的小动作。
岳萝盯着做法最繁复的菜,叶鸣舟捧着碗打量碗底的印章,徐大叔闷闷不乐。
“敞开了吃。”岳老板发话了。
“不够就再加两道。”
岳萝凑到付银朱的耳边:“要不要来点……”
话还没说完,岳雨前敲桌子提醒她。
迟迟没有动筷的徐大叔见到这一幕,终于开口:“吃,想吃什么吃什么,这一顿我请大家。”
在场诸人齐齐看向他,又看向岳老板。
岳老板不语,只是悠悠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徐大叔又发话了:“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给大家的告别宴,好好享用。”
岳老板被酒呛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