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冕将她带到一个狭长的通道,“这儿通往对面的体育馆,家属们都住在那。那的条件比较好,就是隔的比较远。你想住在哪儿?”
姚梦顾忌的看了一眼。体育馆在一片枯焦的树林的后边,只看得见一个顶。不过当中搭了一个天棚,走过去也很方便。
姚梦不想跟很多人住一块,她想挨着小舅又不好意思说,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
钟冕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想跟她们住?”
姚梦红着脸低下头。她总觉得说出自己的欲望是件很羞耻的事。
钟冕说道,“那你就在这边住吧。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你怎么总是预估别人不会同意呢?”
姚梦心想:你知道什么!你又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环境!我要十块钱我爸都不同意!
但钟冕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出声。于是她大声(自以为),“我想要在这边住。”
她自以为目光坚决,坚定,这下钟冕总满意了吧。似乎从认识开始他就一直嫌弃她,嫌弃她不够勇敢,不够坚强,不够有能力,不够厉害!她怨念的想:嫌弃她就别理她不就成了吗?
但她又知道这样想不对。小舅和钟冕,真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了。她不能这样狼心狗肺!
姚梦咳了一声,又恢复了软糯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住这里。跟着小舅一起。”
钟冕站在她对面,将她脸上的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感到很好笑。他心想: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难解的吗?不过,能顺利说出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一种进步。
他鼓励的说,“很好。以后就要这样直来直往,不要让人猜测你的心思。好吗?”
谁让人猜测我的心思了!
姚梦羞耻的想大叫。
她不自在的抱紧景灏,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乖巧的景灏的存在实在太好了。就像现在,他呆萌的睁着黑葡萄似的双眼,既不说话也不闹,而是眼睛骨碌碌的在她和钟冕中间看来看去,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个什么。
姚梦说,“那我住哪儿呢?”
钟冕鼓励道,“很好,以后就要这样,有事就问,有话就说。你之前就是太胆小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姚梦简直想尬的钻到地底下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为什么要对她进行这种小朋友鼓励式的人格改造。她舅舅都没干过这样的事。小舅总是说着,“小梦胆子太小了。太小了。”也顶多取笑一下,而并未想着改造她。
为了掩饰尴尬,她咳了一声。钟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来,跟我来吧。”
这排屋子真的很简陋。当初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是清水房,连墙面都是他们自己刷的。不像那边的体育馆,已经完工并装修完毕了。因为体育馆较大,考虑到要安排以后临时入住的难民,因此他们就自己住在这一边。一群大男人,又都是部队上下来的,什么苦没吃过?因此连钟冕这么贵气的人物,也顶多将自己的小房间收拾的比较干净、整洁。要说多舒适那绝对不可能。
钟冕犹豫了一阵,将姚梦安排在自己房间的一侧。那里有个小房间,因为房间太小,其他人嫌逼仄,都没有住。就空着。可假若将她排到余捷那边,余捷跟其他人混住在一块,那真是臭气熏天,他怕循着这个看起来就娇娇弱弱一脸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姚梦看了这个房间,倒没有说什么。实际上,她小时候住亲戚家,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就住在阳台。冬天漏雨夏天挨晒,只能放下一张一米宽的门板,上面铺一床被褥就是她的床,一翻身门板就咯吱咯吱响。这个房间虽然小点五脏俱全,隔不远就是厕所,姚梦还觉得挺满意的。当然,她还是记挂着自己锦年华庭的新房子。暗想过段时间是不是还能回去。
钟冕看了一圈。“我找人来给你打扫下,再搬一张床还有婴儿床。”他看了一眼景灏。
“不用不用。”姚梦急忙说,“我跟景灏住一张床就好。”
“也行。再摆个婴儿床确实摆不下。“钟冕表示同意。
“那个……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景灏换下尿不湿。”姚梦问。
“那去我的房间吧。”钟冕犹豫了一下说。
他们去到钟冕的房间。钟冕的房间出人意料的整洁,一张行军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张木桌,上面放着各色物品。旁边有一个大行李箱,一个背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姚梦感到很吃惊,对于对方一个大公司掌门人,能够放下一切来这里做一名救援队员她已经很不解了,对方甚至来到这里还过着如此简朴的生活。现在物资应该还不算太缺,至少对于他们军方来说,想要什么物资还是很容易拿到的吧。至少余捷每次带回来都不少。
钟冕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收敛了笑容。脸上又恢复成平时那种平淡又肃穆的神情。
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他过去的经历说出来,一定会让眼前这个小女孩被吓掉下巴。他看似光鲜,其实过去也不过一直是个木偶。他一直被一种叫“母爱”的东西控制着,年少时被迫出走,参军入伍。成年后又被迫退伍,接受家业。他一直都被母亲推着走,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其实他的人生选择何曾有过自己的意志?
这次天灾来临,接收到越将军的召回令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他储备了大量的物资,母亲和钟晗他们应该可以生活无忧。而他也终于可以自主选择一次自己的命运线的抉择,他选择来过这样简单又朴素的生活。每日忙的要死,跟队员们插科打诨,然后倒头就睡。心里反而安然了。
其实,他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简单朴实的活着,然后养上一只大棉花球那样的软糯兔子,就够了。什么“科技新贵”“红星公司掌门人”,都是外人给他套上的光环。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他甚至怕暴露自己的无趣后,会吓到眼前这个软糯像只兔子的女孩。
他说,“你就在这里换吧。桌上有水,可以喝。”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想到什么又回身,“杯子我洗过的。放心。”
姚梦轻嗯了一声。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设想周到、沉熟稳重。除了爱教育人和有女朋友这两项,实在没有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