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弥荷涧吹来阵阵凉风,陈景遥倚靠在亭栏上,垂眸读着程笙带来的密报。
“你竟然真的去找许明昭问了?”程笙好奇地追问着,一脸坏笑。
“有什么问题吗?”陈景遥倒很是无所谓。
“倒也没什么,不过你不是一向懒得去人面前演戏嘛。”
“不过是探一探罢了,”陈景遥将密信随手放在了石桌上,“如今贺逸宁不在院内,千面进出学院也方便了些。”
程笙皱了皱眉,“那千面武功不是很高吗?竟然会怕贺逸宁?”
“非也。他会借身份现身,若是被敏锐之人看出破绽或难收场。”陈景遥左手支起脑袋,右手一下下点在石桌上。
“也是……”程笙吞了吞口水,“因为暴露身份直接灭族的事情,千面也没少干……”
“不对啊,”程笙这才反应过来,“这和你去问许明昭有什么关系?”
陈景遥瞥了他一眼,“如今她还只是心怀爱慕之情,两人尚未心意相通,便不会及时将学院内的事情告知贺逸宁。”
“所以贺逸宁要想知道,也至少要他亲自回来才行。”程笙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在他回来之前做完便是。”
程笙边收拾密信,随口提到,“你可知这杜饮溪今年打算邀请个什么……仙人来做祓禊祭典?”
“自然知道。”
程笙很是疑惑,“我不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你是从何得知的?”
陈景遥起身也打算离开,“千面说的。”
“他一个杀手连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摸清楚了?不愧是专业的!”程笙称赞道。
“那个风诀仙人便是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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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清明佳节将近,当今圣上特批彰德学院各学子清明及前后三天,共七日的假期。彰德学院决定在寒食前举办两人的院祭,还请来了风诀仙人为各位学子行这‘除恶之祭’。
这一日,许明昭正在练武场上练习长枪。她是贯使用剑的,但是长枪毕竟是百兵之王,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忽然间练武场外一阵骚动,一旁练习的武生都被热闹吸引,都扔下兵器结伴想要去一探究竟。一时间偌大的武场上竟不剩几人。
许明昭倒也不急,仍按照师父教的要领一遍遍地练习。直到头顶突然传来了戏谑的笑声,她抬头一看居然是范嘉祯。
“有热闹你竟也不去看?”范嘉祯竟然爬到了她练习场地旁的树上,正靠坐在树上晃着一条腿。
“热闹又有何好看?迟早要知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许明昭仍认真地比划着一招一式。
范嘉祯挑眉点了点头,“那你说我还需不需要来做这传话筒?”
“我无妨,你随意便是。”
“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院长请的做祓禊礼的仙人到了。”
许明昭想了想做祭礼的各种名号的仙人,都是些白胡子老头,“祭礼仙人又有何好看?”
“哎,你这算是问道点子上了。”范嘉祯将双手在胸前交叉,“这次的仙人是个和我们岁数差不多的少年。”
许明昭点点头,年少有为的祭礼仙人确实少见,但也不需要这么惊讶吧?
正当范嘉祯还想开口之时,远远地传来了丝竹钟磬之声,空气中似乎也萦绕着一股馥郁芬芳的檀香气息。
范嘉祯努努嘴,“应当是队伍走到附近了。”
许明昭有些惊讶,“队伍?”现在的祭礼仙人都需要这么大排场了吗?
“对啊,”范嘉祯道,“似乎是带了八个轿夫,十多个侍女。”
见许明昭似乎有兴趣,范嘉祯从树上跳下来,“走,一起去看看?”
待到二人跟上队伍,已经快要走到誉典广场了。
远远便看见八个轿夫抬着一顶巨大的白金锦缎轿,这轿子竟然是四面透风的。在白纱萦帐之中,堪堪只能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身影。
一旁跟随着的十多个侍女衣着白衣白裙,有的持着香炉,有的吹奏竹笛,还有的轻摇蕉扇。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众位学子。
“好生气派。”许明昭也忍不住赞叹道。“什么样的仙人才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一旁同来看热闹的学子七嘴八舌道,“据说这位风诀仙人师从玄静大师,法力高得很呐!”
范嘉祯听罢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罢了。”
许明昭虽也不信什么鬼神,但确实对这仙人很有兴趣。
正当他们还在讨论之时,杜饮溪已经带着程笙以及一众负责祭礼筹备的学子迎向了轿子。
程笙早就知道了这轿子里的便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的千面,自然好奇地向内张望。可是蕉扇扇起的风让轿子上的白纱不停摇动,着实让人看不清轿中人的样子。
杜饮溪上前拱手道,“风诀仙人今日来访,有失远迎。”
“无妨。”从白纱轻曼中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只不过这路远人乏,暂时不便见人。”
杜饮溪当下了然,“已备好住处,仙人先去休憩便是。”
“多谢杜公。”
说罢杜饮溪便派人引着轿夫离开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没见到这仙人的真容,多少有些懊丧。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说这仙人会不会是个女的?”“谁知道呢?仙人有没有可能是调和了阴阳,雌雄同体了?”
范嘉祯听着他们越来越离谱的讨论轻笑一声,转头问许明昭,“你呢?你怎么想?”
许明昭摇了摇头,“太远了,没看清。”
“不过,”许明昭又问道,“师兄,以往的上巳节的祓禊仪式都是谁来做呢?”
“以前啊……”范嘉祯思索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附近寺院的住持之类的?”
以往都是寺院住持,今年却要花大排场来迎接一个仙人,难道只是冲着这仙人的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