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已过,彰德学院又开始了正常的授课活动。
这天,许明昭在练武场上对着木制的假人练习剑法劈砍,便听到边上的几个正在休息的武生闲聊。
“哎,你听说了没,谢蒲那小子前几天和戚自成道歉了。”
“哎哟,谢少爷也能有低头的一天?”
“你别说,估计是被师父骂了一顿,才拉下脸去的。”
“你俩咋还有工夫聊这些?池先生可都要回来了!”
“啊?池先生要回来了,好日子要到头喽……”
池先生?许明昭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似乎不记得学院里有这位夫子。再加上最近范嘉祯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直没来上课,许明昭也没人可问。
许明昭收了木剑,走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几位学子,方才所说的池先生是何许人也?”
那几个武生倒也不避讳,“你就是哪个新来的小娘子吧?一看就是还没领教过池先生的威力。”
“乂!这池先生便是专教兵法的夫子,他以前在军中的官可大了呢!”
“听说啊,好像是个什么……参军,后来犯了事,被削了官职。”
“啊,你不要命了?这都敢说!”另一位武生赶紧推了他一把。
许明昭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学子。”心下便对这位池先生多了些好奇。
果真没过几日,许明昭便在课表上看见新添的兵法课。几位同样在看课表的武修都摇摇头转身离开了,似乎对兵法课有很大的意见。
待到上课那日,许明昭早早的去了学堂,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要踩点才上课的众武生们,居然都早早的候在了学堂里。
许明昭只得坐得靠后了些,待她环顾四周从发现谢蒲居然就坐在她前面。许明昭当下只觉得有些尴尬,但见飞扬跋扈的他居然乖乖地坐好在翻着兵书,许明昭便也照样坐好。
一向夫子还没来的时候,学堂里总是乱哄哄的,非要让隔壁的文生寻声而来骂上两句才会消停些。可今日的学堂却分外安静,安静到许明昭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一会儿,一位面容有些憔悴但仍满是严肃的青年男子夹着书进了学堂,众人瞬间都正襟危坐起来。
只见那夫子环视了学堂一圈,带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开了口,“池某家事繁杂,未赶上开学祭典,愿众学子见谅。”
池先生的视线落在了许明昭等一众生面孔身上,说道,“想必其中必有新来的武生,那我就再强调一次——”
“兵者,诡道也。而兵法,却非儿戏!学子今后不论作战,抑或指挥,都需谨记一点。”
“尔等的决策将决定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稍有不慎,损失的不仅仅是尔等的名誉,更是百姓安身立命之本!”
许明昭听罢暗暗佩服,这位池先生不愧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参军,行事作风要求都相当高。
池先生讲课也同作战一般,讲求清晰明确,许明昭获益匪浅。但在提到一场战事之时,许明昭却与池先生的观点有所不同。
那是一场被人津津乐道的险胜,百姓皆颂领将决策之速、决断之勇,甚至将它编成剧目,搬上了戏台。许明昭自小便深受影响,一直梦想着也能成为这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英雄人物。
而池先生却批评了这位将军行事之草率,未事先做好勘探等一系列问题。并直言不讳地说他即使侥幸获胜,也不该被人如此称颂。
听着自己打小便崇拜的将军被痛批成这样,许明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想低下头,却突然听到池先生说道,“这位学子,你可有不同见解?”
许明昭一抬头便看见池先生远远地站在讲台上,朝她这边看过来,似乎是和她说话。
许明昭左顾右盼,想看一下是否真的是在叫自己,便被身后的学子小声提醒道,“喂!别看啦,就是你!”
确认之后,许明昭便站了起来,做了个拱手礼,“池先生,学子确有一事不明。这将军行事如此聪慧机敏,先生为何将他批驳的一文不值?这场险胜也奠定了后朝百年之兴盛的格局,先生为了又如此鄙夷?”
池先生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许明昭身边。许明昭整整比他矮了两个头,但仍然倔强地看着他的眼睛。
“课堂本就是学习犯错之处,若有异议需立即提出,方可少走许多弯路。”池先生的声音很是坚定有力。
“方才你问为何将他批驳的一文不值,其核心便在于——兵法不是战法,而是不战之法。”
“兵法讲求‘计’,但非奇谋巧计亦或者是阴谋诡计,而是计算之‘计’。此将军并未通算天时地利人和,他这不是计谋,而是在拿千百万人的性命去赌!”
池先生环顾众位正襟危坐的学子,“尔等学习兵法,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试问你们当中又有几人能如那将军一般神机妙算?又像他一般如有天助地险胜?”
许明昭被他身上的气势镇住,垂眸拱手道,“多谢先生解惑。”
池先生点了点头,又问道,“学子何名?”
“回先生,在下许明昭。”
虽然池先生确实为许明昭解答了疑惑,但她也确实有些受挫。毕竟现在的她,似乎真的坐实了池先生所说的,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徒有匹夫之勇。
方才下了学堂,许明昭抱着兵书便要回晓寒居,却在门口遇到了池先生。
许明昭不便作揖,便颔首道,“池先生。”
只见池先生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兵书,说道,“许学子,我已大体了解你入学的事了。”
但池先生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许明昭有些意外。
“你是个很好的苗子,并非空有孤勇,还肯思考,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
“但仍需牢记,所谓战略、所谓战胜,拆开来看皆为平平无奇,毫无惊险刺激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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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苑内,杜饮溪正依靠在软塌上饮茶。书院管事侯远匆匆而来,呈上来了一封信。
“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