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伏低做小,才将王嫄接回府。许是孕期思虑过度,王嫄竟然早早动了胎气,不足十月便生下易观澜。
易观澜这吐血的病根子,便是从胎里带下来的。
且生产时不顺当,胎位不正,足足痛了王嫄三天三夜,恨得她在榻上大骂:“竖子不知疼母,不若也唤寤生!”
待孩儿降世,王嫄早已精疲力尽;又因怨愤,听到产婆贺喜得男,面露憎恶,竟懒得看一眼,也不亲哺,只一径喝令乳媪抱下去喂养。
易崇于外间听得她如此行径,虽怜她生子受苦,可也心灰意冷——此等妇人,连亲生的儿都不疼惜,只一心向着荣华利禄,他日岂不会殃及己身?
更何况他使了一计偷龙转凤,欺君罔上。虽昭告天下他易崇一索得男,取名“观澜”。实则王嫄得偿所愿,生下的是个女儿。
却是易崇担忧王嫄雄心不死,若知晓此胎为女,迟早要同萧氏结亲。彼时时局动荡,今儿个皇位上是他,明儿个可能就换了人。他易崇虽坐拥金山银山,若是独善其身尚且能活,若是同皇室牵扯上,他日难免不被忌惮。待那时,易家便是日暮途穷,大难临头了。
故而派去助产的都是易家蓄养的家奴,一心向主,对上掌事的娘子,也敢谎称这胎为男。其实此计漏洞百出,但凡王嫄上点心,都会知道她其实生的是女儿。易崇本打算对外抢先宣称得男,对内再喻之以理,劝说王嫄转念。如今看来,竟是没必要了。
王嫄憎恨这个孩子,生产后便即刻动身回了娘家,同时扔下一纸和离书。易崇也心有此意,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一刀两断。
王嫄很快改嫁,投入竹马的怀抱;而易崇也迎了新人,改同玉娥儿生死不渝。
唯独剩下个易观澜,茕茕孑立,孤形吊影。爹有意冷落,生怕引人生疑,招来横祸;娘则憎之入骨,权当没生过她。
又因羸弱多病,是个风吹就倒的药罐子,常受易崇其他子女的欺负嘲弄,索性杜门不出。
若不是因实在生得好,美玉不可韫椟而藏,传出“观澜若璧如霜”的名声来,怕是至死,都会名不见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