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铁拳横勾,力道强劲,直击阿令面门,全无阻滞,似有破空斩风之势。
旁的兽奴见状,也不敢上前劝阻,只不住道:“阿休,你又惹他!做了那么多回手下败将,还嫌不够?”
果然见阿令不避不让,直面相迎,惟腰肢下沉,柔若无骨般向后一仰,似流风回雪般,轻快自如地避让了这一击。
这样的身形实在太过奇谲,绝非常人可轻易做到。便是经年练武之人,想要在瞬息之间,单靠腰腿发力,支撑起空悬下弯的上躯,躲避来袭,怕也实属不易。
阿休不甘这一招落空,拳尚未收回,便抬脚狠狠扫向他的胸口。
与此同时,阿令那与生俱来的野兽直觉,精准无比地感知到了这一击。他腰虽仍未完全挺直,便猛然曲膝向上一顶,正撞上阿休扫来的腿。
两股力量狭路相逢,势不可遏。阿休力不能及,终究无法抗衡,败下阵来,重重侧摔倒地。而阿令顺势朝后空一翻,身如轻燕,稳稳平落。
一方呼吸浊重,略显狼狈;一方气息均停,神目清明。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阿休倒在地上大喘了几下,而后突然抓了抔黄土,用力洒了他一身,恨声说:“至于吗你!”
阿令背过身护住手心的花,而后小心翼翼看了又看,才将其郑重收至腰带里,慢吞吞对他道:“你,太急。”
阿休锤了下地,羞恼道:“什么急不急的,我打不过你,是因为我有伤!”
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纵使厉害如阿令,也日日挨打。只因兽奴是最卑贱的所在,就连看管他们的小卒,也可以肆意殴辱打骂他们。
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利,在不见天日的阴暗处,就能变为生杀之柄。人性的恶,也随之滋生蔓延,尽数释放。
弱者并不会怜悯比他更弱之人,反之穷形尽相,肆意倾轧,以品味这来之不易的,凌驾于人上的快意。
不是没有人反击,只是反击过后,只会等来更凶残的责打谩骂。加之寡不敌众,毕竟空手难敌刀鞭,无数次的失败后,便再也无人会反抗了。
阿令收好了花,见他仍躺在地上,停顿了一下,终是走过去,伸手要将其拉起来。
阿休轻推开了他的手,语调僵硬:“用不着。”
霎那间,他极为眼尖地看到阿令腕上的一痕翠青,似是绳结编就而成,样式精巧,往日从未在他身上见过。不免咦了一声,指着这手绳问:“这是今日得的赏?”
阿令像是未料到他会看见这手绳,顿时紧紧捂住了手腕,语气竟难得的有些慌乱,不住强调道:“是我的。”
旁人听见他得了赏,面露羡色,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也让我们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不应该呀,元大肥那个雁过拔毛的吝啬性,贵人给的赏,哪里会留给你?”
“阿令,给弟兄们开开眼,究竟是什么宝贝。”
阿令被围在人群里进退不得,只死死护住手绳,不让旁人窥得分毫。
旁人顾忌他出手狠辣,不敢强硬去抢,但阿休却很不怕死般,趁其不备,迅速捉住了他的手腕,强硬扒开了他紧握的手指:“让我看看。”
而后便见翠青的手绳上,果然编坠着一块玉石,色泽蕴辉,质地温润,竟还被雕成了如意纹样,一看就知来历不凡。
众人见了 ,皆抽气不已,颇有些眼热——没想到这阿令瞧着木讷寡言的,竟有胆子私藏如此美玉。
其中赌棍阿武,出身庶族商贾之家,虽如今败落得彻底,但早年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此刻仔仔细细看了眼这块玉,咂嘴道:“西陵玉,实是个好东西。若搁在外头,卖个一千钱不在话下!”
“这小小的一块玉,竟然这么值钱?阿令果然是要走好运道了!”
不同于旁人的艳羡或觊觎,阿休闻言冷冷一笑,撤回了手,皱眉斥喝道:“人家的宝贝,你们倒是看得起劲,还不散了!”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走进一小队人,皆作军士打扮,身披甲胄,手执火把,直把这狭小的石室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见此状,皆大惊失色,再也不顾谈论阿令的那块玉,颤栗着挤作一堆,口不敢言。
而那上林苑令元大肥,正拎着灯笼,亦步亦趋,紧随为首的那个校官其后,不住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态。
众人更是噤若寒蝉,便见那校官站定后,用火把照视一周,复高声问话:“是哪个今日打赢了豹?”
元大肥忙走上去,从人堆里拉出阿令,殷勤道:“回中军的话,正是此人。”
那校官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粗鲁异常。
阿令原本一直安静不语,此刻突然有所动作,一双手直攻向他的咽喉处,吓得元大肥抱头怪叫:“你这贱奴,发什么疯病!”
那校官却毫不在意,只抬手一挡,格开了他的攻势,此举虽然看似轻松,可他人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一帮军士见状,顿时铮然拔刀,刀影冷厉,明晃晃的照在每一个惊慌失措的脸上。
元大肥两股战战,不住求饶,“中军息怒,这豹奴不知死活,是杀是剐,听任中军差遣。”
阿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道:“听闻青龙军最是纪律森严,这豹奴不过是野性难驯,中军何故取他性命!”
那校官转目看向他,沉声问:“你又是谁?”
阿休迟顿了下,才说:“我叫阿休。”
他目光似利刃,“你走上前来。”
阿休却不答他话,倒把元大肥急的满头冷汗,怎么一个两个都是怪种?忙使出吃奶的劲,将他硬生生拉到了阿令身旁。
那校官又仔细端详他二人片刻,忽而朗声一笑:“秘书郎眼光实在毒辣,举荐之人,果然是个习武良才,想必中郎将见了,一定欢喜异常。这小子嘛,根骨也不错,主要这胆大妄为的脾性,倒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我这就将这二人带走,元大人没有异议吧?”
元大肥顿时震惊无比,结巴着问:“敢问中军,是哪位秘书郎大人举荐的他?”
那校官皱眉看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