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眼见和尚越走越偏,点头道:“三乘宗有一棵圣树,他们朝暮课诵都绕树划着圆走,时间久了会习惯往右迈步。”
她在山路里踩出个右深左浅的脚印:“喏,就像这样。”
“你看这人走路,左右对称且脚印极浅。”水杉肯定道:“他才不是什么佛修,他惯用轻刃,而且该是个高手。”
“等着看吧,我这趟可是跟对了。”
和尚显然不熟悉空山,时不时被树枝荆棘挡住去路。但他的方向十分坚定,如有感应似的一路向前。
到了一处悬崖边,佛修悄无声息地停下。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崖上竟攀着三个修士,神神秘秘凿着某种阵法!
水杉学过阵法,但只会一些皮毛。布阵是十分讲究师承与实操的,和她这种穷散修扯不上半点关系。
假佛修没有一个多余动作,只是摘下三片树叶——汁液剧毒的见血封喉木,然后平静地弹指。
崖上三人猝然被击中,由于灵力被封印,无法及时逼出毒素,霎时死得歪七扭八。
尸体上冒出三盏银白灯火,是大宗门才会给弟子点的魂灯。然而假佛修掩在层层密林之后,又是用凡间毒物杀人,想必他们的师尊也看不出门道。
灯火飘飘荡荡回宗门报信,徒留水杉在原地凌乱。
不是。啊?
她只想看看空山里的秘密,没打算围观凶杀现场啊!
水杉迷茫地抬头,却发现假和尚仍驻在原地,遥遥望向她藏身的古树。
他手中还转着念珠,那表情甚至称得上和善。
被发现了!
“呃,这位、仙人?”水杉主动道:“临死前,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吗?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她努力与佛修对视,祈祷万人迷属性多发挥效果。
片刻后,假佛修抬手示意她说。
“第一,这次大赦有人作梗,是或不是?”
对方缓缓点了头。
“第二,怎么才能离开空山?”
对方向高处一指。她抬眼望去,是司祭所说,山顶祭台的方向。
“第三……”水杉死死盯着和尚,趁他一错眼,对识海疾呼:“导航,跑——!”
蓝色光带哗一下延伸出去,树枝盘虬掩护着她。水杉把身法催动到凡身可达的极致,在山林里拼命飞驰。
她敢进山跟踪,自然做好了打算。识海里有精确无比的导航,山林中又处处可以躲藏,除非这邪道敢暴露身份出去屠村,不然必定追不上她。
而那佛修一步未动,崖风吹起袈裟,露出一条殷红的飘带。
他张了张口,似乎在回忆怎么说话。半晌,唇舌生疏碰撞,努力地扯出个笑来:
“…水、杉……”
不过这些水杉都不晓得。
呼呼的风声响在耳边,她不敢回头耽误一秒,紧赶慢赶回到小院,才终于能喘口气。
还不到酉时,水杉一头倒在床上,开始思考。
“大赦之日”是空山流传了千万年的习俗,可翻遍记载,也只知道七名牺牲登台祭献天地,看身边人的反应,大家都默认登台即等于死亡。
如果这样,“大赦”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假佛修说登台就能离开空山,水杉信了一半。
另一半,则是从系统的行为蒙出来的。
系统:“?”
“是啊。”水杉心情很好:“你们在这个节点把玩家投放到空山,说明今年大赦一定有可乘之机。否则就算仙人看上我,又怎么把我弄出空山呢?”
系统:糟糕,给她卡到bug了。
水杉决定登台看看。
她到底不是懵懂的原主,而是曾达到元婴境的修士,再加上系统这个异世的力量,无论山顶有什么危险,都能有一敌之力。
又休息了会儿,老田两口子在屋外嚷起来。
酉时到了。
顶着老田吃人的目光,水杉空手站在队尾,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今日的倒霉蛋却有些特殊,听旁人说,那是空山现任族长的女儿,今年十六岁,名唤镜书。
他们被结界关在空山里,长不长的也没什么特权,倒是经常扶危助困,以至于身无长物,在女儿被天道选为牺牲后,甚至拿不出给神仕的卖命钱。
镜书身为族长之女,时时跟着她娘出来行善,在山民里人缘很好,几个少年都面露不忍,似乎想为她求情。
然而老田却不买账,他的长鞭是今日新换,表皮还很粗粝,若甩到身上,轻松就能见血。
水杉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却还是在少女发出痛呼时,一步跨出去: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