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福利院所在的街区虽然离现在的江家很远,对江稚野来说却不算陌生。 几十年前这一片还没划入南城市区范围,江稚野外公开设的第一家食品厂就在这附近。 江稚野小时候精力过分旺盛,刚好城西这片修建得乱七八糟的,巷道七拐八绕跟座天然迷宫似的,非常适合小孩子瞎跑着玩。 所以他小时候很喜欢跟着他妈来食品厂上班,为的就是尽情撒欢。 时间再往前推,城西外城这一片原本叫叶家村,也就是外公和叶家祖辈生活的地方,所以城西至今还有外公家的一些远亲在,其中就包括让江稚野无比不爽的死对头陆时慎一家。 仔细说起来,两人的外祖家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江稚野听到熟悉的声音,先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挡手电筒照过来的光线,骂骂咧咧开口:“照个屁啊!” 都认出他还照没完了,很难不怀疑这厮是故意晃他。 说起来真倒霉,他几年不来城西一趟,就这还能撞上刚放学的陆时慎? 减负政策推行下,南高差点被抓典型,现在不敢再给学生加自习课和周末补课,但还是怕名校率出问题,每天都留前一百的学生统一开小灶。 陆时慎闻言收起手电筒,轻应了一声:“嗯。” 不等江稚野反应陆时慎在嗯什么,对方已经单脚搭在地面上,将自行车停在他身前。 来人个高腿长,眉眼深邃英挺,深蓝配色的南高校服清清爽爽地穿在身上,就是南高校草的不二人选。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从陆时慎入学第一天起,校草之位就没换过人。 陆时慎神情冷淡,漆黑如墨的长眸上下一扫,不着痕迹在江稚野受伤的左脚上停留片刻,才淡声开口:“真是你。” 江稚野没好气:“不然呢?” 陆时慎漆黑的眸光落在江稚野的眼尾,闻言才扫向他火红鸟毛和荧光绿T恤,如实评价:“以为是路障。” 江稚野暗骂一声:“我还看你是智障呢!” 喜欢鲜亮点的颜色,招谁惹谁了! 陆时慎闻言突然勾了下唇:“嗯,你聪明。” 江稚野再次深刻意识到和眼前这孙子对上,他在嘴上是讨不到半点便宜,偏还不能动手,只能瞪圆了眼睛:“滚滚滚!” 陆时慎面无表情移开目光,踩下踏板手刹未松,离开前淡漠提醒了一句:“前面墙体脱落刚拦上路障,想等车就换个地方。” 话音未落,人已经骑出好一段,只在寒凉的夜里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江稚野的目光随着陆时慎远去,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这孙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老江那个狗爹虽然总用陆时慎的成绩说事,实际上江稚野完全不在乎。 但身高不一样,他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蹿到一米九的傻大个! 江稚野看到对方拐远了,才重新哆哆嗦嗦搓着手臂往外绕,走出路口很快便看到不远处拦起的警戒线和路障。 大概是工作人员赶来匆忙,几个路障还不是一个颜色的,三个荧绿一个橙红。 江稚野:“……” * 等江稚野打车到家,远远看着别墅中倾泻出的暖黄灯光,顿时将车内暖风吹出的困倦驱散。 下车时,江稚野不畏寒风挺直腰板,大步流星,每一步都像要奔赴战场的战斗小公鸡。 等他进了家门,才发现江龙胜并没回来,房子里的灯光依旧是做饭阿姨按照他的要求离开时点亮的。 江稚野习惯了亲爹说话如放屁,这次对方说要回家陪他到过年,结果再次爽约,江稚野也没太意外。 放以前他问都懒得问,最多骂两句害他白穿冻脚人字拖,但现在他着急薅江龙胜的头发去化验,下意识摸口袋才想起手机给崽子了。 江稚野一拍脑袋,立即快步跑上二楼,翻出自己的备用手机。 他跟崽子说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但实际上等车就等了半小时,想到那张总是哭得惨兮兮的小脸蛋,江稚野开机后立即将电话拨了过去。 几乎是刚接通,电话就被崽子接了起来:“爸爸!” 兴奋的小软嗓中带了些许鼻音,江稚野已经脑补到这崽守着时间没等来电话,就抱着手机啪嗒啪嗒掉眼泪的画面。 也许是这孩子和他小时候实在太像了,江稚野的共情能力飞涨,一声爸爸叫得他莫名鼻酸,意外没去纠结孩子叫错人,以及叫错人相当于骂人这事。 “嗯,路上出了点问题,我刚到家……” 回来的路上,江稚野自觉冷静了不少,他清楚孩子再可怜也是江龙胜的私生子,渣渣亲爹做下的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他来说急需处理的就是验证两人的亲子关系,然后和外公外婆统一战线,坚决不能让渣渣凤凰男得逞。 不过一听小崽子带着哭腔软乎乎叫爸,江稚野就说不出催崽挂电话的话,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颇有耐心地听了会儿崽子的爸言爸语。 偶尔还会听到李老师提到的那种带着粗喘的哈气声,江稚野虽然没带过孩子,但也知道正常小孩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怀疑还是被崽子班上的小胖子砸坏了,一时握紧了拳头。 偏偏小崽子没法发出其他声音,用爸言爸语和哈气声,就自顾自说得有来有回,江稚野能听出这孩子声音中不加掩饰的高兴,再次感叹真是个小傻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随之上扬。 眼看着时针要往十点奔,江稚野没再犹豫:“太晚了,挂电话睡觉吧,明天我再去看你……” 话没说完,电话那端立即拉响叫爸警报,江稚野颇有先见之明地将电话拿远。 崽上一秒还在高兴地用江稚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