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露重,江中心摇摇晃晃飘着一竹篮中,隐约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冷波微漾,一只四不知向着竹篮游了过去。
婴儿白皙幼嫩的肌肤和身上淡淡的奶香,吸引着它下意识地舔了舔圆乎乎的脸颊。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湿滑,婴儿“哇哇”哭得愈发厉害。
下一刻,她似乎被人抱到了怀中,温暖极了。
睁开大眼睛一瞅,竟是一身青绿衣的漂亮姑娘。
可身子尚未暖,又被一面目丑陋的怪大叔抢了去,等感觉到落地时,已身处一座破落的茅草屋外。
身边没了漂亮姑娘,取而代之的是青面獠牙的鬼怪,正冲着自己龇牙咧嘴。
鬼怪周身的魑魅魍魉,亦有模有样地作威作福。
她怕极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其一拳伸了出去。
下一刻,便长成了梳髻的总角小儿,与几个同龄孩童厮打在了泥巴堆里。
以多欺少,她被打得遍体鳞伤。
无助之际,成群结队的蚂蚁蜂拥而来,爬到了那几个幼童的脸上、身上。
一瞬功夫,他们就被咬成了大窟窿。
小儿哭着笑了,笑着笑着怕了,青面獠牙的鬼怪又来了。
它冲着小儿张开血盆大口,小儿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月儿!爹娘保护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却不想看到鬼怪一口将爹娘吞到了肚子里。
他们的双臂还留在鬼怪的嘴巴外,晃晃悠悠地冲自己招手,
似乎在说:“再见了,我的月儿~”
“不要!”
朗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亵衣已被汗水浸透。
那熟悉的梦又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好痛。”
搭在床榻边的手被舔了一下,低头看去,原来是小面团子。
看来是到了川泊谷。
心下想着,朗月摸了摸它的脑袋,四不知起身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月儿,你醒了。”屋外走来一中年男子,戴着面具,腿脚不甚利索,拄着杖一瘸一拐有些费力,四不知小心地跟在他的身侧。
朗月望着来人,情绪有些难以自控,唯有使劲咬破了嘴唇,方将那泪水咽了回去。
“你这孩子,从小就倔,都什么时候了,想哭就哭,在师父面前,你还强装什么呢!”库平本就是一糙汉,明明是安慰的话却又多了一丝数落。
正如师父懂自己一般,朗月自是知道师父脾性的。
这个时候,这样熟悉的数落声反而让心情好受了一些。
双亲已经不在了,至少师父还好好的。
她一把搂住师父,趴在对方的肩膀上许久未动。
库平见状,也不再言语,用手抚摸着徒儿瘦削的背,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过了很久,朗月起身,望着师父郑重说道:“师父,我要参加武考,我要挣取功名,我要杀了所有的狸奴人,为我的爹娘、为祖母报仇!”
听了对方的话,库平先是一怔,而后叹了口气,似是释然。
“月儿,往日你说要做这西峪关的大将军,是为了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如今你坚持,是为了杀敌报仇。可这,远远不够。但......罢了,想去便去吧,为师不再阻拦你了。人各有命,命由己心,旁人插手不得。”
虽早已打算赴京赶考,但师父一直是不同意的,如今听到他老人家终于松了口,朗月也终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但是,你要答应师父,不论遇到何人,都不要让对方知道你是女儿身。”
听到这里,朗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问道:“师父,月儿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从小便要女扮男装,还有,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几人来时,灵川已经将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了库平,此时被问,他也并不意外。
他摸了摸朗月的脑袋,“你父亲说你的母亲是这个世间最善良的人,她有一颗悲悯众生的心。我只见过她一次,而我见到的,就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一个为了孩子的平安不惜付出生命的伟大的母亲。至于你的父亲,他义薄云天、忠君爱国,是我唯一打心底佩服的大英雄。”
“是吗?那为什么他们不要我?”
听师父如此夸赞他们,朗月心中难掩自豪。
但想起被他们抛弃,一股酸涩又席卷心头,手指抠着床板,一下又一下。
一切没有逃过库平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这傻徒儿又走入了墙角里,跟自己较劲呢。
“傻瓜,世上哪有父母会不要自己孩儿的。他们定是遇到了难处,迫不得已。你看,你戴着的这坠子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它叫九转琉璃心,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临终之际,她千叮万嘱,一要保护好你,二要你保护好这坠子,三便是要你不得以女儿身示人。至于为何,为师就不知道了。”
库平没有向朗月道明她父母的真实身份,这个秘密一旦被人知晓,她的性命便危在旦夕。
“师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要知道他们像养父母那样是爱我的,月儿就满足了。”
朗月见师父沉思肃穆,自是知道他没有将全部的实情告诉自己。
但这之前的人生他们没有参与,之后的人生她也将孑然一身,那些久远的事情,便已经不重要了。
见师父还沉浸在回忆中,朗月收拾好心情,装作轻松的模样说道:“师父,您就等着徒儿领个守关将军的职回来,届时徒儿带您策马疆场,一扬你的男儿志向。”
说着,一手作扬鞭状,逗笑了身旁的人。
“好!师父等着。此行甚远,师父这般也没法儿与你同行,你且带着这小面团子去罢。”
被点名的四不知颇为知趣地靠近朗月,脑袋不停地蹭着对方的腿。
从有意识起,这四不知便一直伴着师父,给了自己,师父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师父,还是让它跟着你吧,一只小宠陪你还能做个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