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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林府(1 / 2)

已经数不清这是府上来的第几位方士。

自老爷张贴悬赏告示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他接待过的外客只怕比前几年加在一起的都多,见过的神棍之数亦足以令他麻木。

老内知并未对少年与众不同的言论发表什么意见,仅是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他低下头,态度客气疏离:“二位请随我来吧。”

跨过门槛,沿着廊道,入目是开阔的庭院。

内知走在最前头引路,道士与阿央并肩而行,身后朱门大敞,夏风穿堂而过,冷冷拂过背脊,再卷起地面上的残叶枯枝,带出一阵铃铛清响。

铃声急切,昭示着薰风之大,道士才刚侧目欲望入院中,几张黄纸便被风挟持着扑到脸上,盖住双眼。阿央反应更快,加之今日算是彻底对这黄符留下阴影,双指并竖,悄悄唤来一股风将其吹回去,绝不让它有再接近自己的机会。

道士揭下脸上的纸,只见漫天皆是仍未书上符咒的黄纸飞舞,天井中央摆着三尺长桌,上置香炉、线香、三清铃、桃木剑等道家法宝,更有用红绳串起的一长串铃铛,绕在一旁两棵老树上高高挂起,铜钱镇压方位,俨然形成阵法之势。

还不待二人发问,老内知迅速回神,呵斥着瘫倒在树边的丫鬟们:“不是吩咐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吗?你们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树下,一名年纪稍大的丫鬟稳住心神,站起身回话:“实、实在是这风来得诡异……”

“胡闹!”

老内知径直打断,“贵客在此,岂容你们借机偷闲?再不快些动作,仔细你们这个月的月钱。”

至此,丫鬟们只好轻声应是,好在怪风逐渐歇停,缓缓散去她们心中惧怕。

内知朝阿央二人投来歉意的目光。

道士摆摆手,寻机问道:“府上这是刚办了场法事?”

内知正想点头,刚巧想到什么,到底还是摇头,扯出一抹苦笑:“既非正经道士,想来不敢在道长面前称作法事,不过是江湖术士用以骗钱的把戏罢了。”

话题被一带而过,内知转而询问,“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在下元祯。”

老内知脚步骤然一顿,险些一个趔趄向前栽去。道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触及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又微微展颜,续话道,“姓殷。”

道士复述:“殷元祯。唤我殷天师就好。”

“……”

老内知明显愣了愣,神情急转直下,半晌抽出自己被人扶住的臂膀,话音淡淡,“殷天师好。”

他兀自平复了一番心绪,转而问道:“这一位是?”

“啊。”殷元祯熟络开口,“这位是我的师妹,叫——”

生了一路闷气的阿央总算抬眸看了二人一眼。

她不想回答,却见道士有意无意拉了拉身前布袋,里头装着才刚和她打过照面的符绳与葫芦。

“……阿央。”她只好答。

“对,阿央,唤她阿央天师便可。”殷元祯笑得自然,凑近内知耳畔道,“她性子与旁人稍有不同,不喜有人替她介绍姓名。”

阿央:……

真是厚颜无耻。

殷元祯明显极擅与人交流,三言两语间,已将林府近日发生的大小怪事打听了个彻底,顺道问出了内知的名姓。

内知自称姓岑,单名一个恭字,是在府上服侍了最久的仆人,林府上下皆称他岑伯。据岑伯说,怪事最早可追溯到小半月以前。

季夏的某个夜里,一位丫鬟犯了病,成夜成夜地被人瞧见在院中四处闲逛,明明是在房里歇下,醒时却发现自己身在院子中,问起晚间可做过什么,答案俱是不知。

一来二去,不待旁人惊慌,该丫鬟便率先被自己的异状吓得夜不敢寐。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抵抗困意,时辰一到,人就模模糊糊失去了意识,醒来已是天明,脑中早缺失一整晚的记忆。

时日一久,外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及消瘦下去。流言开始传出,后宅变得人心惶惶。

“这听起来像是中邪,为何说是‘发病’?”殷元祯抓住岑伯描述中的一点矛盾。若说丫鬟的反常表现是一种“病症”,那便事出有因,何谈奇怪?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的反应都与天师一样,觉得事情邪乎得很,这人怎么可能睡着行走呢,指定是撞邪了。又因桃红……就是那丫鬟,次次昏睡后醒来的地点不在房中,反而是在二公子的院子,便有人嚼起舌根,说她是假借撞邪的名头,意在引起二公子的注意。”

殷元祯“嘶”一声,“这可是大罪名。”

岑伯不免点头:“所以这说法一传开的时候,桃红抵死不认,甚至与嚼舌根的人起了争执,动了手,最后闹到夫人面前去。夫人见识广,不信鬼神,听言反而想起从前听过的一种奇症,名曰‘夜游’。”

据说患夜游症者,夜间常有无意识闲逛的行为,且不为患者所知,症状听起来与丫鬟的异样相差无几。“生病”总比“中邪”顺耳,起码不会引发诸多莫须有的猜测。夫人便一锤定音,借此安稳被撞邪一说动摇的人心。

可即便有了理由,丫鬟夜夜于小公子院中晃荡亦属事实。

小公子如今十五六岁,既无婚配,又是即将晓事的年纪,若是有个胆大的,妄图靠些旁门左道以期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并非全无可能的事。挑事者咬死这点,加之夜游症无从根治,未免日后横生事端,夫人一番权衡后,还是结算了月钱,将桃红遣出府去。

按理说,事情本该就此歇停,谁料这才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

桃红走后的第一日,挑事丫鬟便发了疯。说发疯未免太过,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清早惊惧着醒来,与交好的奴仆丫鬟诉说自己夜间发了噩梦,遭了鬼压床。

噩梦之中,充斥着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人身影。女人穿着华贵,发丝却凌乱,黑漆漆掩在脸上,发丝缝隙间仅露出一双骇人的漆黑眼瞳,牢牢地、死死地盯住她,和她说——

“还我身子,还我身子!”

岑伯忽地压低了语调,倏地逼近身旁人眼前。

殷元祯极其配合地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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