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泡了水,又像有什么东西在下方跃跃欲试,想要将其顶开。 他的上衣被掀开,露出光滑的脊背,技师用双手拍打着,力度适中,让皮肤和肌 肉更加舒展。 熟悉的流程让徐寻歌将这一切当做自然,他的更多注意力凝聚在地面—— 瓷砖的凸起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夸张,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持之以恒地顶撞。 徐寻歌睁大双眼。 一条细碎如发丝的裂缝,浮现在光滑的瓷砖上。 下一刻,细长的须根径直刺探而出,摆脱了所有束缚,以最野蛮狂放的姿态朝着四面八方悄然生长。 ……根? 植物的根系让徐寻歌浑身一紧。 但他完全想不起自己的心为何会直接提起到嗓子眼,紧张得口干舌燥。 也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 自从第一条裂缝出现,整个瓷砖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尽数崩裂,蛛网般的纹路咔嚓嚓地迅猛蔓延,瞬间侵占了按摩店的所有地块! 哗啦的破碎声响自身后炸起,徐寻歌想要扭头去看究竟怎么会是,却陷在按摩床的空洞里难以动弹。 冥冥之中,他听到隔壁似乎有人在大声喊他。 徐……歌…… 怎么回事?是拔罐的罐子裂开了吗?那地面上的植物根须又要怎么解释? 瓷砖下方的根须直冲而上,几l乎瞬间就淹没了徐寻歌面庞。 他终于发现到了真正的异样所在。 他竟然没有痛感! 徐寻歌拼尽全力把头抬起来,看向旁边,只见侧旁原本趴着他父亲的那张床上,孤零零躺着具被浸泡到发白肿胀的尸体。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冲入脑海。 他根本就不在什么按摩店里! 徐寻歌竭力想要从幻境里争脱,他尝试着睁开双眼,可眼睛本身就是睁着的。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改变周遭的一切,仿佛正在经受着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鬼压床。 【系统!】他大声喊着,【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没有回应。 仿佛意识被困在一座孤岛。 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地上已然密密麻麻缠满了须根,拔火罐碎开的玻璃片被这些须根承托着朝徐寻歌涌来,犹如一把把锋利明亮的小刀片。 这一刻,徐寻歌却奇迹般冷静下来。 他很确定自己应该是陷入到了幻觉或者正在做梦。 如果在游离当中遭遇危险,X08会把他强行唤醒,就像最开始遭遇巨蛛那般。 无论梦还是幻觉,都没什么可怕的。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全身放松地趴在按摩床上。 根须钻进他的嘴巴,顺着食道一路蛮横冲进胃里。 这本该是非常痛苦的过程,但因为没有痛感,反倒变成了一种新奇体验。 徐寻歌只觉自己变成了一缕飘荡着的游魂。 他浮在半空中,冷眼注视着事态愈发诡异,仿佛那个就趴在按摩床上的身躯,和他无关。 大团大团的根须挤 进他的身体,皮肤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鼓胀,然后,一朵朵的花悄然绽放。 似曾相识。 自然博物馆中有个名叫黄鹂的工作人员,她曾进入过灰雾,又以异样的姿态回来。 馆长的记录中说,博物馆的其他工作人员把变异黄鹂吃掉了。 可她真的死了吗? 那些等待在餐厅当中的血肉怪物,就算头被砍掉,身体也在自如行动。 被吃下去的黄鹂是不是也以另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状态,生活在同事们的肚子里? 植物就算在最为恶劣的环境里,都能展现出令人咋舌的超强生命力。 她被吃掉的部分是不是在同事的腹肚里生根发芽?将同事们的身体当作养分,最终成长为这一片蔓延至整个博物馆一楼的恐怖丛林? 徐寻歌只想了一会儿。 大量的根系把身体挤满之后,侵入了他的头部,他的脑袋被越撑越大,越撑越大,最后像个装多了水的气球,砰然爆开。 不疼。 反倒是没头之后,世界变得更加新奇了。 徐寻歌手脚并用着从按摩床上爬起来,他的双腿早就被根须穿透,一踩到地面,根系便亲昵地围绕过来。 无需他主动迈步,繁茂的根系就蠕动着将他推到店铺门口。 徐寻歌顺利地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灰色雾气,他站在街道上,不知道前面都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他。 干脆就顺着雾气流淌的方向前行。 没有头,也没有痛感,徐寻歌简直一身轻松。 就算可能会遭遇什么意外他也不怕,格外大胆地快速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身侧的雾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古怪响动。 徐寻歌脚步一顿,接着调转方向,去找声音的源头。 走出大概二百米,徐寻歌看到脚下的路面散落着几l片银白色的鱼鳞。 他顺着鳞片的方向继续行进,鳞片越来越多,有些还带着血。 终于,他找到了鳞片的来源。 一条银色的鱼正孤零零躺在地上,长在头部侧面的眼睛,失神地望着被雾气遮挡的天空。 它浑身鳞片几l乎全都被刮掉了,尾巴还在濒死地抽动,不断从张合的嘴和鱼鳃处鼓出带血的气泡。 啵啵,啵啵。 鱼身上有被撕咬过的痕迹,看齿痕应该属于某种极其凶猛的肉食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