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往太师府的马车上时,杜沁然开始了并不深刻地自我反省。
自从离开原身家人的视线,她就有些放飞了,渐渐本性暴露。
如今回门,还得再重新找回那种柔弱好欺的笨蛋美人形象啊。
杜沁然有些紧张,而她一紧张就喜欢随口胡诌,而马车上的唯一唠嗑对象就只有谢景澄。
她朝谢景澄伸出魔爪,拉了拉他的衣袖:“夫君,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谢景澄一愣,放下手中的书卷,侧眸看她:“夫人何出此言?”
杜沁然指了指自己眼下,示意道:“喏,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谢景澄下意识抚了下眼底,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无奈地摇头笑笑。
他隐晦道:“夫人,你似乎还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杜沁然想到自己曾被闺蜜评为“张牙舞爪”的睡姿,小脸一红,别过头不再问了。
谢景澄见状,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实则他才是那个不习惯身畔有人的。
他向来浅眠,昨晚杜沁然睡着后,吧唧着嘴侧身把她的腿往他腹上一压,谢景澄立刻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刀,削铁如泥的刀片已经抵在她纤细的脖颈。
借着夜色看清枕边人是她后,谢景澄才卸下防备,重新放松了身子。
梦境中的杜沁然全然不知自己刚在阎王府门口溜达了一回,仍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谢景澄小心翼翼收起袖刀,凑近听她的梦呓。
听清后,谢景澄哑然失笑。
“糖藕...... 糖藕狗都不吃...... ”
没想到隔了好几日,他夫人仍记着探访酒楼时自己给她夹的那块糖藕。
谢景澄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盖好被子,联想到了大婚前她说的那句对自己欣悦已久。
也难为她了,分明不喜欢吃糖藕,还满脸甜蜜地吃了下去。
——想必,她是真的爱惨了他。
思及此,谢景澄莞尔一笑,又轻声道:“夫人放心,我会尽快适应。”
适应和枕边人同床共枕的日子。
杜沁然听在耳里,却感觉心里都被熨贴得暖暖的。
她睡相不是一般地差,就连她发小之交的亲亲闺蜜都无法忍受,谢景澄却没表现出丝毫不满,甚至还迁就地说会适应她。
杜沁然禁不住看向谢景澄,谢景澄也弯唇温和地笑着回应。
她心想: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很爱我。
***
杜沁然发现,她穿越后有个铁律 —— 越是看似寻常的事情,越是容易出事。
就譬如,本应是简单地回个门,却意外撞破了太师府最大的秘密......
“哎,回娘家的感觉就是好,蓝天白云的真舒坦啊!”林若寒在谢韫礼之后钻出马车,伸着懒腰眯眼感慨。
谢韫礼顺了下衣袍上久坐的压痕,看向谢景澄和杜沁然道:“舅舅,许久不见。”
话里虽喊的舅舅,他眼神却黏在杜沁然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景澄不冷不热地回道:“君子之交应淡如水,你我虽是舅甥,也无须过于热络,免得失了体统。”
划过谢韫礼的视线冷淡,又暗藏锋芒。
谢韫礼同样笑意不到眼底:“是吗?可我对舅舅想念得慌呢,这可如何是好?人若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又与木偶何异?”
他盯着杜沁然轻笑:“舅母,你说呢?”
杜沁然:我说,你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念及人设,杜沁然仍在斟酌语言,林若寒已一脸嫌弃地开了口:“谢韫礼,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你舅呢,好变态。”
杜沁然在心底使劲点头。
好变态。
谢韫礼笑容一僵,还来不及反驳,就被林若寒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弄进了府里:“走快点吧你。一个大男人走路磨磨唧唧的,真受不了。”
远远传来谢韫礼有些模糊的反驳:“我磨蹭?诶你这个女人...... 蛮横......”
此刻,杜氏也迎上前,双手有些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沁姐儿,你和谢二爷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些入府吧。”
杜沁然看着她,心底却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杜氏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像个疼爱女儿却又内敛的母亲,如果说这是演的,那未免太逼真了些。
可她的生母,明明是华贵妃啊......
杜沁然边想边往前走,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下。
眼看她就要脸朝地摔了,杜沁然不忍直视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一只手托在了她的身前,稳稳地扶住了她,小臂肌肉紧绷,结实而有力。
待她站稳后,谢景澄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眼底含笑:“夫人,看路。”
杜沁然只觉得被他隔着衣物碰过的地方都开始升温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杜氏笑着捂嘴,揶揄地来回打量着他们:“哎哟~”
谢景澄仍云淡风轻,杜沁然却觉得脸颊有些灼热,抿了抿唇。
这种难言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给林太师奉茶的那一刻。
杜沁然料想身居高位者多少有些不好接近,但这位林太师却分外文质彬彬。
岁月把他的鬓角染白了几分,却更添儒雅,素雅宽袍的他不似权臣,倒似淡雅高洁的文人墨客。
杜沁然“假女儿”身份被揭穿后,本以为替别人养了十九年闺女的林太师对她多少会有些怨气,不曾想完全是多虑了。
林太师接过她的茶盏,斯文地抿了一口,在杜沁然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轻轻叹了口气。
“近日里封城的风风雨雨我也略有耳闻。孩子啊,你受苦了。”
杜沁然一愣,温顺地低头福了福身,极力压抑着爆笑的冲动:“爹爹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女儿了。”
好吃好喝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