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上衣服,大摇大摆地穿过中央大街,直往皇宫去了。
百里天炀和赵雁在檐下穿梭,她问:“修者这么容易进入宫廷,对于凡人来说岂不很危险?”
赵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修仙人士杀凡人要背上大因果的,别说是登道成仙了,说不准出门就降道天雷劈死你。你是从哪个旮旯出来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见到赵雁神色时她心里就一咯噔,听完解释后更是头皮发麻,这在外头估计是连凡人都知道的常识。
“怎么,瞧不起我是乡下来的啊?”百里天炀粗声粗气。
“我哪里敢。你可是容师兄亲自关照的人。”赵雁忙不迭道,他视线落在少女的脊背上,快步走上去,附耳问:“说起来,你是怎么认识容师兄的?你放心告诉我,我绝不透露给旁人。”
赵雁白净的脸庞顶着亲近讨好的神色说这话,确实有些说服力。然而听到“容师兄”三个字,百里天炀想到自己入门后也要这样称呼容与,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哈哈:“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一笔带过的意思很明显,赵雁没察觉似地八卦:“英雄救美啊?”
沉默半晌,赵雁似乎不太懂知难而退四个字,又问:“哈,难不成是美救英雄?”
百里天炀回过头:“互帮互助啊,出门在外,就是靠个朋友。”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雁一路上唧唧歪歪了不少话,百里天炀顺势跟他打听了不少修真界和祁山的事。反正她现在是个“乡下来的”,不知道这些很合情合理。
赵雁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些,反而尽数说出,解答了百里天炀不少疑问。
见她把想知道的事情了解完了,赵雁注视着她,略带深意地说:“因为你是容师兄带来的,所以我们都信得过你,否则不会和你说这些的。洛之清看着烦你,但其实心里也是认可的。”
百里天炀愣住了,第一个反应是:“容与在祁山这么有面子?”
她确实看出来他资质非凡,且少年老成,但没想到在其他人眼里容与跟块金招牌似的。
“何止。”赵雁明亮的眼睛这会儿显得有些幽深,语气里有种若有若无的暗示,“别看现下你们天天一道出入,入了门说不定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他是掌门首徒,天生剑骨,十五岁便筑基境后期,还是能战金丹境的筑基,这资质,放在中州还不被问剑宗连夜抢人。”
方才听赵雁说了一路,百里天炀也知道了问剑宗是中州上五宗之一,汇聚了天下最顶尖的剑修。
“天生剑骨有这么稀罕?”
“这世间除了容与,这样的资质我只知道第二个,那人如今是问剑宗的剑子。”
“我是凡人嘛,哪里知道修士的事情。”
“也是。”
百里天炀此时有些明白赵雁的用意了,他见自己和容与亲密,又对修真界知之甚少,再加上此时资质尚未分明,如果进了祁山,却发现自己和昔日一道行动的伙伴差距很大,极有可能会大受打击。
百里天炀想了想,如果是一个乍入修真界的凡人,第一站引路的就是容与这样的修者……嗯,确实祸福相依。
她觉得赵雁想的有点多,不过不打算驳斥他的好意。
正当她打算扯开话题时,脑子灵光一现,突然意识到了元映雪为何眼熟。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元映雪和容与长得有几分相似。”
赵雁这会儿如果在喝茶,指定要喷出水来。
“你说什么?”
“真的,特别是眉眼。”
赵雁细想了想,脑中将元映雪秀丽的眉安到容与脸上,又想象了容与那双沉静的眸子在元映雪眼中睁开的模样……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想说什么,忽而又卡在了喉咙,娃娃脸皱在了一起。
“奇怪,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倒还真有点,大抵这世间美人总是相似的吧。”
百里天炀:“他们就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吗?”
她总觉得容与有些异常,虽然又说不上来哪里异常。
这下赵雁确认她在扯淡了,“且不说那清河王和容师兄一看就是从未见过,更别提血缘。再者,容师兄是孤儿,是掌门在山下捡回来的。”
孤儿?百里天炀没法把这个词和容与联系在一起。他不是天之骄子吗?
纵然初见时少年有些冷淡,虽然至今也未热络到哪里去,百里天炀才发现自己早已将他当作了同伴,这会儿听见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赵雁咳嗽掩饰,道:“说来也是巧。师兄是掌门在山下捡回来的,你是他在山下捡回来的。”
话一出口,赵雁自己也呆了。
百里天炀气笑了:“你拐着弯骂我呢?”
赵雁有口说不清,急忙摆着手否认。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孤儿。”百里天炀淡定地宣布了自己身份,头也不回地走在赵雁前面。
赵雁傻眼了。
*
靠近御书房门口时,二人都不再交谈,以免被人发现。
他们绕开阶下的侍卫,谨慎地靠拢门口。
百里天炀比他先一步靠近大门,一只脚还没伸进去,里头某种如同陷入谵妄又仿佛野兽被困的嚎叫率先冲了出来。
听到这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她脑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立马抽回脚,把正准备去拉她胳膊的赵雁弄得一惊。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噼里啪啦的花瓶和摆设在门口炸开,碎了一地。
百里天炀缩在一边,庆幸自己躲得及时,不然可能会被开瓢。
脑门不知怎的,有点发痛。
“快。”赵雁做了个嘴形,拉着她躲进了书房。
百里天炀贴着墙边站好,探出头去看书房深处的人。她隐约瞥到一个明黄身影不安地在里面踱步,不时发出某种咕叽咕叽声,这一幕让看客也能联想到焦躁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