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一双好看的杏眼,而此时潋滟着的双眼,似乎有摄人心魂的魔力。
“我在旧金山打工,没什么钱,你知道的。”
她的目光转移到一旁,似是无意地看风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的家庭并不好,只是想要早点经济独立,我才只身来了美国。而你,家庭背景优越,为什么不珍惜资源好好读书呢。”
说完,唐星悦兀自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总之啊,大少爷体验过生活了就赶紧回家吧,这小小的一条街容不了你太久的。”
她起身,走向卧室,关门前扔下了一句:“洗洗睡吧,晚安。”
留下他一人在小小的客厅。
但他眼神黏在了那扇卧室门,眼眶底下暗流涌动。
唐星悦看事情很通透。她中学时代的成绩或许还不错。
可是你也才跟我一样的年纪,为什么,你没有读大学,而是形单影只来旧金山打工?
这句话他藏在了心底,没有问出来。
谢思风无奈地摇摇头,如她所说,洗洗睡去了。
第二天,谢思风一大早起床,就被扑面而来的凉风问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离家出走时天气还温和,只穿了件黑色卫衣。现在他身上穿的还是唐星悦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连帽衫。
天气逐步变冷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冻死在加利福尼亚的冬天。
打完喷嚏之后精神多了。今天他要继续跟无照商贩相看两厌。
美国并不允许无照流动摊贩影响市容。听唐星悦说,这小摊贩投机取巧惯了,灵活得跟老鼠一样,警/察一来就满街窜,抓不着他。
但是今天他一上班,发现摊贩没有跟往常一样堆起满是褶子的笑脸,而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在刷着油。
他有些奇怪,但又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就没有多问了。总不能是他昨天上班把他气成这样了吧?
到了下午,街上有些热,摊贩的面颊红了些,是热出来的。
警/察过来时,唐人街人潮拥挤,摊贩刚收完钱,脸色顿时又白了回去,赶紧叫谢思风收拾东西跑路。
由于人流阻挡,警/察还没走到摊贩的根据地,他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
就在谢思风准备跟摊贩一起推着车跑时,摊贩突然瞪大双眼,表情痛苦地弯下了腰。
谢思风懵了,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摊贩朝他挥挥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话:“你先跑!照我教你的路线走!一定要保住吃饭的家伙!”
谢思风受命,推起小车拔腿就跑。周边跟他一样的摊贩已经跑了一大半,有一小部分被警/察控制住了。摊贩教他的那条线路,也被人流堵住了。虽然商贩跑走,空出了一小块地方,但唐人街仍是人山人海,怎样才能穿过人群?
他想起平时饭店后门的那条小巷,那里堆满了杂物,平常没什么人来往。
于是他心生一计,瞄准人群的空隙,“蹭”地一下快速冲向了街道两旁建筑的背后。
警/察在远处高喊了一声“stop”,显然已经发现他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拼命般地跑向了福记饭店后门,然后用饭店伙计们的自行车、墙上挂着的塑料布和大大小小还没被收走的废旧纸箱把摊贩的小推车藏了起来,灭了炭火。
他又连忙脱下连帽衫,揉了把头发,把连帽衫翻了个面,系在腰上,跟里面穿的白T一衬,居然还有几分凌乱的时尚感。
谢思风若无其事地绕到唐星悦家附近,兜了一圈再走出来,刚好碰到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Good afternoon, sir.What happened?(先生下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朝两位警/察绽放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许是这笑容太过耀眼,两位警/察窃窃私语了一下,打量了他两眼,就走了。
等二位走远后,谢思风的笑容早就冷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连帽衫攥在手里,走到摆摊地点附近,躲在建筑背后扫视人群,没看见摊贩的身影。难不成被抓走了?
突然他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掌。他回过头来,是面色有些红润的摊贩。
“这么多人你居然真能跑掉?怎么样,家伙呢?”
看着摊贩笑呵呵的表情,谢思风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不解。“家伙我藏起来了,没让警/察找到。”
摊贩读出了他眼里的不解,笑着解释道:“今天早上一直肚子疼呢,刚刚我跑去找厕所了,警/察没跟上来。”说完,摊贩又乐呵呵地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真可以啊!”
谢思风一阵无语,带着摊饭到小推车的藏匿点,在晚高峰之前又推了回去摆摊。
收摊时,谢思风刚准备走,摊贩大叔把他叫住了。
“小伙子,你这腿脚够灵活,跑去干体力活更挣钱,怎么样,要不要叔给你找份来钱多的工作?”
谢思风眼里闪过惊喜,回答道:“可以啊。”
摊贩又笑起来,说:“你这样,明天你带上护照,中午我带你去见见人,后天你就可以上岗了。”
谢思风在听到“带上护照”后眼里的光就熄灭了。
他跟唐星悦说过,不希望工作会暴露身份。即使摊贩很热情,也很乐意帮他找活做,但他还是开口:“算了叔,我还是帮你打下手吧。”话毕,他转头就走。在街区,他没敢摘下连帽衫的帽子,灯火惺忪,他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上楼之后,谢思风就跟满脸悦色的唐星悦碰到一起。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刚才的失落在见到她的喜色之后一扫而空。
“福叔明天就回来了。你明晚下班之后来福记,我给你留一份福叔做的鱼,不尝尝你一定后悔!”唐星悦笑眯眯道。
“福……福哥要回来了?”
唐星悦此前跟他说,房子是福哥帮她找的,一楼住的是福叔上世纪的伙计的父母。那人在事业刚有起色时就把父母接过来旧金山,但早些年他去世了,父母只好一直住在旧金山,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