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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泉(1 / 3)

寅时三刻,前院有一顶高高的轿子在奴仆们前后拥簇下踩着积雪出门而去。

老太爷猫腰钻进轿内前曾侧身向发着亮光的东院望了一眼,低沉的嗓音问道:“东楼?”

“回老爷的话,三哥儿一直在钤山堂用功,听说哪也没去。”许是常年累月的配合,轿夫们脚步跟老管家的步子节奏出奇的一致,此时他隔着轿帘回话,声音却不会飘忽。

“哦,回头把高丽山参炖了送过去吧。”老太爷略微一顿,双手拢袖,缩了缩脖子闭目养神。

天边亮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脸上,有一种淡淡的暖意,此时感受到一切都是真实的,熬至拂晓才有困意睡去,只是刚歇下没多久便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小十一,小十一,总算是舍得醒过来了啊。”人未到,声先到,低沉的嗓音带着摩挲感。

一席紫袍身影推门而入,三两步便走到榻前挑起帷幔,抓起她的手俯身盯着她问道,眼神热切。此时安禾整个身子还陷在锦褥秀被中,乌发铺了满枕,光洁的脸蛋仿佛是落在锦绣中的一块羊脂白玉,尤其挺翘的鼻尖上洒满了晨光,温润静美。

“公子爷,十一娘大病初愈的,经不起折腾,您手脚可得轻点。”绿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追进来,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好小声叮嘱。

安禾清梦被扰,哼哼着表达不满,迷迷糊糊睁眼打量着眼前之人,看着映入眼帘的脸庞,眉眼飞扬,双眸清朗但又疏离陌生,恍惚了刹那,便又无力的躺了回去,嘟嘟道:

“太困了,让我再睡会。”

紫袍公子莞尔一笑也不在意,挥挥手让身后的小厮把参汤端上来,便再次俯身去扶起她,顺手给她塞了个靠垫:“乖,快起来趁热喝了参汤。”

“十一娘,您不知道,这是北边高丽使团进贡的百年野山参,宫里总共赏了两支出来,可是个稀罕宝贝。”小厮东来满脸荡漾着笑意谄媚道。

冒着热气的参汤,入口却是一股苦杏仁味,苦的她两簇峨眉紧皱。

“良药苦口,姑且先忍忍吧。”

“这方子还是托人从李太医那里打听到的古方。”许是听进去了绿云的话,紫衫公子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让安禾如沐春风。

趁着喝汤的功夫,安禾偷摸小心的打量着眼前人,身着圆领紫袍长衫,头戴和田白玉簪,腰间是配套的金镶玉腰带,初看目光和煦如春日,细看会发现眼底深处流淌着丝丝忧郁,被袍领衬的像是秋日清晨紫色雾气,恰好遮住了嬗变的心绪,她心知这是一种自小养成的贵气,这卖相放在后世妥妥的顶流啊,她心底大骂一句,“好个狗贼,眉眼带笑,不记经年”。

虽然陌生,但她感受到了目光里的灼热,心底里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安禾不敢露了破绽,只能扑闪着大眼睛扮无辜,三少看到眼前人娇弱消瘦,清澈如水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愈加怜惜。

安禾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实际上也推不动这七尺之躯,只好捏着鼻子把参汤喝下去,不消片刻便觉得小腹下方一寸位置有团滚烫的气流逆流而上游遍全身,浑身暖洋洋像是泡温泉一般,舒服的冒泡。

不经意间瞥见参汤的盏着实让她眼皮一跳,薄如蝉翼,釉色恰似“雨过天晴云破处”,器型古朴,莫不是传说中的汝瓷,大开门的尖货自然晃眼睛。安禾顺手接过捧在掌心,触手的温润感让她更加笃定,便喊过绿云:“好生去洗干净摆着。”从来过手的东西哪有溜走的说法,她想先悄摸生息的密下了。

看着她舒展双眉,脸色红润,严三放心的松开手臂,心想:“八尺功德泉配上百年老山参,果然有奇效。”

“小的听人说,蓝道人的八尺功德泉来自云梦泽近天涵洞,有延年益寿的奇效,千金难买,便是当年裕王妃也是求之不得,爷您可真是好手段。”东来边说着话,边竖起大拇指。

只是严三公子并未领情,反倒是阴沉下脸来,抚了抚袖口周遭的白狐腋子毛,顿时眼神中杀气翻腾:“自己去掌嘴二十,长点记性。”话音刚落,小厮东来脸色煞白,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半点不敢迟疑当即便啪啪自扇耳光。

安禾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说道:“绿云呐,把咱们屋门窗户都打开晾晾,满屋子的马屁味怪熏人的。”只是心底略感诧异,这纨绔好生的谨慎。

“咯咯!”绿云和后排的婢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便是自扇耳光的东来,也跟着傻笑了起来,仿佛是为自己的愚蠢而好笑。

这下把严三公子也逗乐了,用手刮了一下安安的鼻子笑道:“牙尖嘴利,嘴巴半点不饶人的毛病也要改改。”

“谁爱改,谁改,反正奴家就这样,死了也没人心疼的。”安安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但她心理却嘀咕这般撒娇本不是她的风格。

三少知道她在撒娇,也不做解释,只是一副大冤种的样子看着她。

可能是心虚,安禾说完这话也不敢与他长时间对视,仿佛多看几眼便会陷入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中,心想:“果然斯文败类。”

“十一娘,您这次可真是冤枉咱爷了。”

“自您出事以来,公子连着在咱们东楼守了三宿,好几次换班的朱颜姐姐劝爷上榻歇息都不肯,爷对娘子真是没的说。”绿云打抱不平的说到。

“对对对,奴才也能作证,真的是宵衣旰食。”东来不放过一丝机会,抽空插话。

“行了,哪里都有你,掌嘴还不够,去前院领十板子。”严三公子笑着打断他,原本笑脸的东来顿时焉了,苦着一张脸跪着听训。

“吆吆!东来小哥好学问呐,还宵衣旰食,都能出口成章了,干脆去考个功名脱了奴籍多好。”安禾对东来半点不喜,总觉得他贼眉鼠眼,便拿话语挤兑他。在她看来,若是真把十一娘当成宝,断然不会让她死的莫名其妙。眼前的伺候汤药都是虚情假意,半点不走心。主子不真心,奴才更是坏,一群狗东西。

“好啦,知道你对我有气,拿话把挤兑我也行,犯不着对着下人使性子,伤了个自个身子,多不值。”严三摆摆手让东来滚去前院,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了?这就不耐烦了,奴家鬼门关都去的,阎罗殿里见识过挖心掏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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