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时的事……神殿方面也一直都在调查,但目前的结论仍然停留在民众暴动层面。您认为,是否应当调整追踪方向?”不同于之前对吟族商业和帝国财政形势的交谈,他们第一次开始严肃讨论魂祭与刺客的话题。
“嗯……如何调整?”
“陛下可知,不论是平民还是上层,都有一些声音,认为刺客……与……一位故人……”
“王兄吗?”辛铎却十分淡然,“因为仍然对那些往事耿耿于怀,要惩罚我阴谋篡位?”
图恩即刻摇头:“陛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些误会完全不必理会。”
“我时常在想,公爵大人为什么愿意这样相信我,坚信王兄的突然去世与我无关?”辛铎的目光闪了闪。他总是很擅长用最轻松的语气讲出最尖锐的问题,“也许当年我真的觊觎王位呢?也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欺骗你,利用你对王兄的感情呢?”
“不,绝不会。”图恩回答的迅速而坚定,“如果可以选择,您该是世上最淡泊、最无意王位的人吧!而且,您对先王储殿下的感情,远胜于我。即使所有人都不了解这一点,我却清楚地知道。”
“这就够了。”辛铎迎着图恩盛满真挚的神情,对他报以了同样的真挚,“有你的全力支持,我便再不苛求其他了。事实上,那些误解,反而正是我所希望的。因为,他们有多恨我,就会加倍恨神殿。”
“什么!”
“哪里会有神殿查不到的刺客呢?除非他们有着同样深厚的背景,”辛铎笑起来,“比如,王室。”
图恩竟一时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国王早就在上个月的信中给过自己暗示:我很期待你能早些来见我,如果那时我身体无恙,我愿与你推心置腹地当面谈谈。
“有些事,从来不该淡忘于大众的记忆。毕竟那些真正为了王兄的人,已有近两年失去动向了。你还记得吗,那次秘密调查的结果,是认为他们的组织者可能是——布伦先生。”
布伦,出身王族支系,自小父母双亡,受尽冷遇。柯温怜惜他的敬语,爱惜他的能力,便将他带回了以里尔宫,和长子泊诺一同抚养,极尽呵护。自那以后,布伦与泊诺殿下情同手足(他仅比王子年长十岁),更因受王储重恩,对其忠心不二。而清城事情发生时,布伦并未跟随王储。这有些反常。无论何时,布伦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从来都会随同王储。而这次例外,令他几乎成了王储直系亲信部众中唯一的幸存者。清城事件发生后,他无数次要求重新调查此案,敦促神殿公开那封密信——据内部可靠消息,王储是在接到一封神殿密信后才突然绕道清城的。这种诉求既没有被先王多朗陛下接受,也无法得到新王辛铎的回应,于是布伦愤而出走,临走前对辛铎道:
“说什么帝国局势不稳,说什么王族地位飘摇,这些大局为重的话我听够了!难道你就丝毫不念王储为整个大局牺牲过多少,如今无端身死却不得公道!殿下在时,最在意的就是你这个唯一弟弟,可你呢?也罢,自从父母去世,我也早就尝尽了王室的人心凉薄!好,你要缩头缩脑,明哲保身,那就由我来舍生忘死!殿下所受的迫害,我一定要他们一一偿还!”
图恩似乎也陷入了回忆,良久才道:“我当然记得,陛下。他这些年行踪成谜,可您一直都很在意他,我看得出……”
“我只是清楚,王兄很在意他,我不希望王兄在意的任何一个人再走弯路了……”辛铎无声长叹,“我又何尝不想像他所说的那样,畅快淋漓地为王兄奔走。可当年的调查结果已经非常明确了,就是战争误伤;而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公然与神殿决裂,绝不是王兄希望的局面。我也只能暗度陈仓……”神殿由于其神族性质,历来无需对自身行为做出任何解释,所为即合理。把希望寄托在公开信件上是无用的,神殿不可能以解释的方式自降身段。
“如今,能让这场刺杀唤起民众、或许包括先前刺客们对清城事件的执著,说明我的计划不是徒劳。就算顺带唤醒了那些把污名扣在我头上的人,我也并不介意。人们明白,即使我阴谋篡位,依靠的也是神殿,他们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辛铎自认身问心无愧,素来对此十分坦率,“何况,有了这件事和这些看法,我们在某种程度假意和神殿站在同一立场,也更加顺理成章不是吗?”
“陛下……”
很久很久了。柯温王储在世之时,辛铎就长期被贬低。能够被帝国民众津津乐道的,一向只有国王次子的荒唐与骄纵;即使在继位之后,辛铎在王座上已有整整十四年,却由于日常并不热衷国务而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他的能力。人们大多并未意识到那个看似平庸懈怠,无所作为的国王实际上使帝国进入了长期稳定的发展阶段,至于他的许多筹谋与安排更是几乎从来不为人知。当然,如果谣传中弑兄罪名不算在内。
图恩看着辛铎礼服下若隐若现的绷带轮廓,忧虑重新爬上心间:“可您这么做,是在以苦肉计自我伤害。控制局面本就风险重重,一旦突发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既是我的人,自然会有分寸。”
“那么后期……”
“一些收尾工作,或许还需要您的配合。我希望他们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陛下,这个您大可放心。”移花接木的手段,图恩驾轻就熟,“只是、只是,您的伤……您太冒险了啊……”
“我不是安然无恙么。况且,天下哪有无需付出代价就能获得收效的道理?如今,神殿营造出有一人存活的假象,也正说明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以后也不会有。我要他们持续活在惶恐中,我要意图伤害王兄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辛铎平和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一丝怒气,给他素日里温柔随性的气质中添上了一层威严,“只不过,那位突然出现的少年,倒是意外收获。他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么说来……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数?他冥冥中促进了您的计划?”
“正是如此。但显然,他付出了比我严重多倍的代价,目前是否还活着甚至都不能确定。只是,他收获了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不像帝国人,我也从来不认为他这么做仅仅出于对我的热忱。”辛铎顾自向前走去,“他的能力那样出众,不仅王室重视这样的人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