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朕待你们不够宽容吗?是你们违逆。你们看起来什么都不要,可你们明明什么都要。你们不屑世间的外物,却想在世间得偿所愿,你们违逆天下,却想在这个天地光明正大。你们是天下最贪婪的人。”
他居高临下,她抬首直望,无所动容 “对,我生于皇族,却想随心所欲。他出生为奴,却想娶我为妻。我们是世间最贪婪的人,我们明明看不起俗世,却用它来达成私心私欲。”
她毫不否认,欣然接受,并以一份桀骜的面容直对他,“可是陛下不正是想踏在最贪婪的人身上,成就你的私欲吗?”
她用了最可憎的样子,让帝王失去庄重。
帝王想用他的皇姐换取萧青绝对的臣服,他的皇姐却说破他的贪婪,和刘昂一样不留情面。
他总是掩饰他的谎言,歌颂他的宏图,他从没承认过他的自私,他岂会承认。
“大平的长公主不识抬举,不懂规矩,那与长平侯联姻也没有意义。”
只剩下这个可以威胁,只剩下这个可以逼迫了吧。苍祝已经不择手段,他们看不起,那就把他们最想要的抓在他的手里。因为他是天子。
苍婧睫毛微抖,竭力一笑,“陛下忘了,我是大将军的妾。从溧阳之难起,长公主已两度丧夫,再未嫁人。”
苍婧朝着屈膝一跪,举手加额,行了一个寻常人的礼。
她用这个卑微的礼送客,她把长公主这个身份彻底抛诸脑后。她想,长公主的身份,在那天她来为他解难起,大抵从未拿回过。
而苍祝短瞬间想到了一个念头,她这么不在乎,这么看不起,那他可以要她永远失去长公主的身份。他甚至可以让她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庶人,让她好好反省。
直到萧青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让苍祝这一瞬而过的念头顷刻散去。
苍祝亲自赏的府邸,亲自封的大将军、长平侯,他不得全然把控。他朝他们而来,那步伐越来越快他已不着盔甲,也未佩剑,他朝苍婧奔去仍是鬼神不怕的样子。
苍祝是君,萧青是臣,可苍祝还是怕他。
苍祝不知为何如此,赢不了他难道已成了定局?
萧青扶住了苍婧的肩,一袖宽广正好遮住了苍婧的半身。
“我刚去让管家备宴,你要留下吃饭吗?”萧青怒瞪着他,他那语气,那面容又岂是留客之意。
苍祝又不敢正面看他, “不了,朕还要去和张长明商量别的事。”
“既然陛下有事忙,就不必在此多留了。我夫人身体不适,我就不送客了。”
苍祝听着萧青就是在赶客。他当然不想多留,可心中到底有气,“你夫人说她是你的妾,那就要你的妾知道安分守己。”
萧青一听此言,身微动。苍婧立刻按住了他的手。
怨尤、不解、伤悲都在一瞬间交杂在她眼里。安分守己四个字就是要她在这世间的规矩和礼教下,做一个安安分分,不用讲太多话的女人。
苍祝别去匆匆,无情的一句使身后人都终是彻悟彻醒。长公主和长平侯的婚事是他定好的联姻,他有他的盘算,一直都有。
府中来客已去,燕雀已被他散尽,一时显得太过冷清。冷清到愁思爬上心头,再上眉头,竟一晃难掩其悲,泣声痛出。
她还是顾着几分亲情,来来去去多回,都不想绝了这情分,所以才这么难熬。
萧青任她靠着,眼中多是愁悲,“我怕他让你做退让,偷听了你们的话。”
苍婧望着萧青,眼底生起诸多忧虑,只是对他。现在他是一样了,和她都是帝王棋盘上的棋。
苍婧抱住了萧青,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他这一步我不退。我太了解他了,他若行出这一步,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人人都不得为人。可大平不该是他成就私欲的土壤,你我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在这热烈的拥抱中,萧青无法拒绝,她的彷徨无助更使他无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