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
自从苍祝定下圣令,皇子不由生母抚养后,女人的希望都开始磨灭。等希望磨灭后,就是绝望,绝望后就是继续屈服,直至神志不清。更因为麻木,萧如丝就像被灌下最烈的酒,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直到这一刻,孩子们都不在,凤栖宫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却还在想怎么做一个好皇后,屈服于苍祝之下。这一刻她被自己吓醒。
雪越飘越大,伴着一声通传,“皇后,长公主来了。”
萧如丝擦了擦眼中的泪,见得苍婧带了很多过年的玩意儿来。
萧如丝迎着个高兴劲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年关了,民间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我之前买了不少给孩子们,就想过来送礼。”
苍婧踱了踱脚,捧着暖手炉还不住搓着手。
萧如丝拉过苍婧坐到炭火旁,“等萧青回来,就有人给你暖手暖脚了。”
“等不到他我还暖不了自己吗?我好歹带了暖手炉,”苍婧给萧如丝一看,随后又道,“这大冷的天,宫里的宫女和妃妾倒是能耐,一个个穿得那么少,远看我替她们冻得慌。”
萧如丝听了,面无表情,“宫里的女人要迎合陛下的喜好,陛下近来作画,画了一副春日明媚下的女子背影,乌发垂腰,顾盼生姿。所以即便大冷的天,那些女子为博圣心只能迎合。”
不像那些为了讨好的女子,萧如丝一头发盘起,穿着厚重的衣裳,身上还披着貂毛。
苍婧免不了轻嘲苍祝那画,“他画的那个不就是当年的你。”
萧如丝心间冷透,“当年他没见着真容,今日笔下所画又怎会是我?他用画让皇城里的女人都打扮成那样,供他看赏宠幸。反正我是老了,身子也不好,不和那些个年轻女子学。”
“你不学别人学,人人看你这皇后坐着没意思,也没人争,这后宫真是祥和一片。”苍婧道。
“这不就是陛下要的后宫美满吗?”萧如丝手心发凉,看着案上一碗红豆羹,没觉多少胃口,可总不想亏待自己,便吃了下去。
凤栖宫里有份短暂的沉默,听着萧如丝浅浅的气息,苍婧怜道,“最近传闻这么厉害,我就知道你这里不好。”
“再不好还能不好到哪里?可常寿和玥儿还年轻,这会儿传得沸沸扬扬,叫他们以后怎么做人?”
流言是无情的刀剑,从不念及谁要怎么活。昔日如此,今朝如此,苍婧就像在看一场往事,“在争权夺势之人眼中,姻缘不过是利益交换与联合,谁和谁结亲,就是谁和谁联手。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集到一个碗里,他们吃什么?所以故意散播这些话,提醒陛下避免亲上加亲,加重外戚权势。”
“话正着说反着说都由了他们,陛下在想什么才是我最担心的。”萧如丝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哪里是归处。
“陛下欣赏的是常寿做了和萧青相反的事,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常寿外戚的身份。若说要和常寿结亲,他一定会选非你所出的公主。”
萧如丝听了,习以为常,只是冷笑,“这套在帝王家,真是摆弄地游刃有余。”
“而且我们家出的这位心思更多。自从常寿赢了后,我每天都能到宫里转一圈,有事没事也没人出个声。”
萧如丝停步微愣,几分不安,“他之前可把你和萧青堵出过宫门,这回又是什么打算?”
“很简单,我来宫里他担心我和你商讨什么,我不来宫里,他更担心我暗暗做些什么。以他的性子,他宁可放着我来走明棋。”苍婧道。
“他非要猜忌算计,那把常寿提上来干什么,他不是更焦心吗。”萧如丝有时候看不懂苍祝,他不知在和谁较真较劲,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变得特别复杂。
“我想他在玩一种把戏,想把常寿摘出来以做制衡,”苍婧坐在席间,淡淡望着窗外飘雪,“他高抬常寿,大概觉得我会针对常寿,也觉得萧青会心生嫉恨。这样的话舅舅和外甥就不是一条阵营了。”
萧如丝蓦然一怔,“他非要这么盘算?”
“毕竟我在他哪儿算不得好人。何况皇族里不讲情分,所以他感觉不到他在做什么吧。”苍婧冷静说着,她想到了李合。在皇族里,就算是舅甥也是仇敌,苍祝本就经历过,对此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触。
“你们不会如他所愿的。”
苍婧朝着萧如丝嘘了一声,“不能叫他觉得此棋落败。”
“你们接着这盘棋也是辛苦。”萧如丝道。
苍婧在旬安等待着萧青的归来,从此再也没有长平侯了,再也没有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了。他像一副即将落下的画卷,苍婧要接着他,将他好好收起。无论世间的评判如何,萧青都将退出军营生涯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更难的一场开始。
在片刻的无声中,凤栖宫里走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玥儿来了,可她垂着头,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看这平日生龙活虎的小丫头如此沉闷,苍婧就朝玥儿招了招手。
玥儿走了过来,小脸还拉着,眼中还有汪汪的泪。
苍婧拉她坐下,双臂环住了玥儿,“怎么了,小脸这么难看。”
玥儿眼泪一串落下,一手搭着苍婧的戒指。她比小时候好些,虽然还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但不会硬抓了去,只摸了摸。
“爹爹想把我嫁给一个病人。”玥儿轻轻道,那声儿极小,却听得苍婧一揪心。苍祝果然坐不住了。
“告诉大姑姑和你阿母,你说的是谁,什么病人?”苍婧问道。
王孙侯将众多,能被苍祝看中的必定是贵人,可哪个贵人会是什么病人。苍婧一边安慰玥儿,一边也在想到底是谁。
她猜总归是外族,最有可能的就是东南西北中五大军将的子孙。只有这样才能压制皇后家外戚军权过重。
玥儿哭着道,“是赵芒将军的小儿子叫赵放,他从小就生病,是个病人,爹爹就是要我嫁他。”
“玥儿,你从哪里听到的?”萧如丝焦急问道。
随后凤栖宫里传着阵阵哭声,便是苍玥伏在苍婧膝上哭诉,“刚才早膳后,我又回头去圣泉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