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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明篇(1 / 3)

正如江瑞所说,管家冯远的办事效率确实十分高,他们不过出府一趟,等他们回来时下人们正在忙上忙下地洒扫、装点院子,已经颇有些过年的喜气氛围了。

他们并肩行着,江瑞解释道:“我想姐姐进宫多年,宫中规矩森严,想必已经许久未曾体验过寻常民间的过年滋味了,便叫人先置办上了。”

“姐姐除夕那日定然忙碌,可我想着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不如趁此空闲,到晚些时候我们先提前吃上一桌‘年夜饭’可好?”

他微微侧身询问她的意见。

付轻舟闻言一怔,随即一丝暖意腾上心头——

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正常的春节了。

自从妈妈去世后,她好像就没有了家,再没有过过一个正常的年。她的父亲彻底露出了凤凰男的真面目,他不喜欢她这个原配留下的女儿——因为那总让他想到自己卑躬屈膝讨好妻子一家的丑态,他只喜欢那个小三和私生子。

即便她父亲和那个小三领了结婚证,她也拒绝接受那些虚伪作呕的人和她是一家人的可笑事实,于是和“家里”的关系一再恶化。

每年年夜饭的走向无非是她在那个畜生父亲的怒斥中冷眼摔碗而去。每当那个男人被气到捂着胸口粗喘气,脸色涨成猪肝色大喊让她滚时,是她最畅意的时候——生气好呀,气死了最好。

她早没有了亲人,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何谈团圆。

她不开心,也绝不让他们过个团圆年。

伴随着过年一词的,往往是她由内到外、永远无法淡却的怨恨。

后来,她进入到了游戏中,仍是个孑然无依的孤女,旁人一家团聚又有她什么事呢。再后来,她入了宫、当了乐师,每年除夕便成了她繁忙的时候,皇帝要设宴要庆贺,必不可少的就是乐舞,她埋头扎进了乐谱堆里,好似过年的欢乐气氛跟她没有一丝干系。

付轻舟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正常的春节了,仿佛她不再需要这些欢乐。

可是小福觉得她需要,可是小福把她当家人,当成要被在乎的对象。

她的睫毛颤动,低喃道:“小福,你对我特别好。”

他将她的感受看得很重,她心底咀嚼着这个认知,忽地有些开心。此刻再多华丽优美的辞藻都无法真正传达她的心境,她想不到任何话,最后重重点了点头:“好!”

她抛开那些令人不快的新年记忆,纵意任由快乐盈满心际,覆盖一切。

她看着那些正在贴对联、挂灯笼装点新年的下人们,眉眼弯起:“不过过年嘛,还是要自己动手才更有体会。”

“都依姐姐。”

她心中记着小福有腿疾,爬高这种危险的事自然不能让他来做,目光巡视一周,已为他找好了差事。只见她找人要来浆糊和一叠裁剪得当的红纸,冲江瑞晃了晃展示手里的红纸:“这个是红封,贴树上是希望果树来年可以多结果。这个就交给你啦。”

江瑞知道这个习俗。贴年红代表着喜庆和福气,在叔叔家寄人篱下时,这样的事是轮不到他做的,他只配做扫地、刷锅碗瓢盆这样的活儿。

他看向付轻舟,那一刻的眼眸中汹涌着复杂而又浓烈的暗潮。可他没叫任何人看清,很快地眨了眨眼,仿佛被她的快乐感染,脸上带着纯粹的笑意:“姐姐放心,我一定办好这桩‘差事’。”

院子里有棵新栽的枣树,长势低矮,江瑞须得蹲下来钻进去才能靠近树根。他从前最恨卑躬屈膝,此刻却甘之如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半手掌大的红封贴得端正,心中欣快。

他很快贴完了院子里的果树,猫着身子从树下钻出来时衣裳似乎被树枝给钩住了,一时挣不开。

江瑞眉头微锁,正要去解,却突然听见付轻舟喊他:“小福,你贴完了吗?”

“我贴好了。”

他嘴里应着,头也不垂地用手草草解开与树枝的纠缠,快步向付轻舟走去。

付轻舟正在贴窗花。

“我来帮姐姐。”江瑞说着,身体微微向她凑近。

付轻舟没有拒绝,让江瑞拿好剪纸,自己则抬手用毛刷在窗户上抹着浆糊。“贴这里。”她给对方示意,后退了半步让出位置。

熟悉的冷香若即若离,分明不觉有什么的,可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在他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让他不能忽视。

也许不该靠那样近的,他应当注意分寸。

“嗯,好。”江瑞短促地应了一声。

他的唇紧抿着,双手将剪纸贴上,又用手掌将剪纸上的褶皱细细抚平,仿佛是在按捺他那怦怦跳动的心。

“贴歪了。”

付轻舟突然出声提醒。

江瑞偏头,与对方望过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心头蓦地一烫。

可对方似乎天生迟钝,她察觉不出任何旖旎风情和氛围有异,将目光投向那被贴歪了的窗花,跟着歪头重复了一遍:“你贴歪了。”

她随之轻笑:“不过这样也还不错。”

江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窗花剪的是双兔抱福的图案,憨态可掬。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意浅浅荡起,面颊上立即浮现出一对若隐若现的笑涡:“姐姐不嫌弃小福手脚粗笨就好。”

“怎会。”

付轻舟转身看向满院喜庆,仿佛有什么缺失已久的东西被慢慢填充起来,充盈着她的心田,她语气近乎喟叹:“我觉得一切都很好,我已经很久没过过这么开心的新年了。”

“小福,谢谢你。”

感谢他在她亲情缺位多年的情况下,来到她的生命,来做她的亲人,疗愈她的旧伤口。

江瑞因她的话而失神,片刻后才努力找回了自己声音:“姐姐,你我之间是亲人,何须这些生疏的谢辞。”

“何况,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过很多个新年。”

——岁岁年年,每一个新岁。

至于今日那个住持说的什么“分薄缘悭、命相冲克、不应结缘”皆是荒谬,他一个字都不会去信。他只知事在人为,他和姐姐才不是什么缘浅相克的命数,他们合该是一家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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