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上山砍柴的人还没回来。 柳述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搬个板凳坐着抖了会腿,依然不见沈柯的身影,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便去厨房准备午饭,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早上的粥是怎么做的来着? 好像有米有水就行了,简单! 他舀出一大碗米,又掺了两瓢水进锅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后,院子里也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他立即跑到门口,见沈柯双手抱着一个大木桩,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走路摇摇晃晃,背篓里的草药时不时蹦一下,险些洒出来。 他赶紧上前托住木桩,两人一起放在地上后,他又帮忙解下沈柯的肩带,将背篓取了下来。 “谢谢。”沈柯长舒一口气,顺势坐在木桩上,喘着粗气,擦擦脸上的汗,嗓音里都带着还没缓过来的疲劳,“没想到这个木头,这、这么重。” “这个不好抱回来,你怎么不放背篓里?”柳述搀扶着他进屋,倒了杯凉水给他。 “里面有草药,草药要卖钱买鸡苗的,这样你才能吃上鸡蛋。”沈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精疲力尽地问,“还能再来一杯吗?” “能。”柳述将整个茶壶都拿过来,不停往杯子里添水,感动道,“原来都是为了我!” “其实我也想吃。”沈柯嘴角微弯。 柳述直笑,突然间停了下来,郑重地按住他的手:“我想好接下来的打算了。” “是什么?” “你帮了我这么多,还处处为我着想,所以我想住下来,跟你一起拼搏奋斗,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柳述决心要报答他。 “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你——” “值得值得!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万一再也碰不到你这么好的人收留我了怎么办?你忍心看我饿死街头,无人收尸,直到浑身长满了——” 属实是图穷匕见了。 “打住。”沈柯猜出他的用意,笑道,“只要你不怕苦,就留下来吧。” 多个伴也好,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吃吃吃,我什么都吃!别说苦了,就是山珍海味我都吃!” “......”你是会做对比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柳述见他欲言又止。 “有。”沈柯低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可以松开了吗?我想喝点水。” “没问题,您请。”柳述松开手,突然一拍桌子,转身跑去厨房,“我的粥啊!” 不出意外,粥已经学会了榨干自己的价值,变了九成干的饭。 可是没有菜。 沈柯:“要不我们去田垄上挖点——” 柳述立马看向他,他艰难地咽下折耳根三个字,思索片刻,忽然双眼一亮:“我今天采了板蓝根,可以吃这个。” 柳述双眼写满了迷茫:“你确定?” “嗯,医书上说过,板蓝根可入药,亦可凉拌。” “好懂事的板蓝根啊。”柳述感慨道。 等新鲜的凉拌板蓝根上桌后,柳述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等沈柯吃了几口后,他才下筷,放入口中嚼了几下,竟有些想哭:“是不是以后咱们都有吃的了?” “是的是的。”沈柯略显激动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接连吃了五天板蓝根后,草药终于都晒干了,柳述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跃跃欲试地跟着他一起去逛集市。 途中偶尔会遇到几户人家,沈柯就会给他介绍:“这家是村头的朱大娘家。” “嚯,你们这个村真够大的,小半个时辰才走到村头?” “这里山路崎岖,并不远的距离却因为曲折的山路而绕远了不少。”沈柯道。 “那家人是做什么的?”柳述指着另一家问道,“门口堆着好多竹子。” “那是村里的篾匠,是个鳏夫,不过手艺很好。” 柳述一路听他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倒也觉得有趣,只可惜路途遥远,耐心也将告罄。 “好远啊,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 “半个时辰前你就这么说。” 沈柯笑了笑,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用这个吧。” 柳述撑着树枝走了一会,却见他腰不弯背不驼,而自己跟个苟延残喘的老汉一样,立马扔下棍子,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小五。” 柳述潇洒地摆摆手:“小意思,不就是走路嘛,我还能再走五百里!” “你走错路了,回来。” “......” 紧赶慢赶,达到集市时,柳述已经累成了狗样,双手抓着沈柯的胳膊,吐着舌头喘气,双眼在集市上扫了一圈,大为失落。 不及金陵十分之一的热闹。 所谓的集市,大多还是以物换物的交流场所罢了,许多人都背着自己要贩卖的东西,换到钱之后再去买别人背篓里的货,正儿八经的店铺少得可怜,更别提大规模的了。 就柳家随便一家店铺挪到这里来,那都是阔绰至极。 原本还想逛一逛的柳述瞬间打消了心思,和沈柯一起去找医馆卖药。 然而出师不利,这里的医馆要么店里有人手专门负责去采药,要么就是有固定合作的人了,没有一家愿意接收他们这来路不明的两个稚嫩小伙子背来的草药。 走出最后一家药房,沈柯难免丧气:“疏忽了,还以为只要有货物,就能卖得出去呢。” “那怎么可能,市面上的交易都是有隐性规则的,这是你闷头看医书学不来的。” 就比如那些长期合作的人,中间肯定有跟药房的人打点过,否则没道理不接收他们这新鲜晒干的草药,柳述望着人来人往的狭窄街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