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周玉淋的语气并不亲近,但却让周绣儿心里蓦然一软。
“心情不好。”周绣儿向周玉淋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
她对于成亲一事并不乐意,她不喜欢吴迟,可是她不忍伤害父亲,或者说她明白这个好不容易可以独当一面的父亲他需要帮助。
她见过父亲卑躬屈膝的在吴家祈求,所以,她没法说不,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可是她又不想屈服于命运。
“若不谈其他任何,表妹最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周绣儿想了想,很快给出了答案。
“天下之大,我小的时候见过百姓颠沛流离,稚童无家可归,我做不到大庇天下寒士,但是我想着若是能在一些落后偏僻的城镇带去商业,让那里的百姓过上正常的日子,让孩童可以读上书,如此便是我的所愿。”
周绣儿的胸襟很开远,她心中不只有小家,更有大家。
她会是一只凤凰,翱翔于天空,而非后宅中的金丝雀,孤芳自赏。
周玉淋没有说话,倒是让周绣儿有些不太好意思,也是表姐才回来多久,再说自己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哪配去谈什么理想抱负?
结婚生子然后后宅里争斗一辈子才是自己的命运啊……
“周绣儿,我是说如果现在你有机会去选择自己的命运,去拿起自己的笔,书写自己的人生,去捡起自己的翅膀,翱翔于天际,你愿意尝试吗?”
周绣儿知道自己的表姐很漂亮,可此刻的她和之前以往是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就好像是宝剑出鞘,美得有些不切实际。
草绿色的衣袂交叠着青蓝色的裙摆,她看见周玉淋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周家子女,从不放弃。”
我不信命,我不信鬼神,但那一刻,周绣儿仿佛再度见到自己的神明。
记忆拉回到了她还是六岁的时候,她小时候很内向,被人仗着不爱说话进行欺负。
一次被三四个小朋友围在巷子里欺负,她们拿刀割坏了周绣儿母亲生前熬了三个通宵给她做的布老虎。
周绣儿特别喜欢这只布老虎,当她在鲜血中看见小孩玩笑着拿刀一点点割开布老虎的时候,她心都要碎了。
这是母亲留下的,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不要,不要啊。
可是她的嘴被封住,只能看着布老虎里面的棉絮一点点飘落,就像她一样,被人毫不在意的踩在脚下,如同枯叶一般,就算死了,恐怕也无人在意吧。
“烦死了,你们笑什么?”
女童虽小,眉眼尚且稚嫩,但微微蹙眉也是美得惊心,像是落下九天的小神女,乌黑的巷子中,她干净的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扫过,很快了然,“欺负人是吧?”
“火灵术。”
她轻飘飘的一句,就吓跑了那些恶霸小孩。
末了,她还低声喃喃道,“不是,我有那么吓人吗?”
而周绣儿一点点爬向那只如同垃圾被人扔在地上破烂不堪的布老虎,无声的,泪水就下来了。
在周绣儿捡起之前,另一只手捡起了它,她嫌弃的看了眼,“好丑。”
但周绣儿听得出她没有真得嫌弃,只是单纯的吐槽,不带有恶意。
“这个对你很重要吗?”女童的声音明明是清冷的,但周绣儿却很温暖,也温柔。
“你可以……帮我修好它吗?”
“这个丑老虎?”
女童的话让周绣儿不知怎么的罕见的有些羞涩,“不是的!它不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对我——意义非凡。”
“哦,管我什么事啊?再说……”女童语气有些古怪和干巴巴道,“你自己都一身伤,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自己?”
周绣儿自我安慰地笑了,“习惯了。”
三个字,乖巧懂事又让人心疼。
“你爹娘呢?”
周绣儿愣了几秒,不自在道,“我爹在外经商,难得回来一次,我娘……云逝了。”
女童眨了眨眼,或许也从来没听过那么惨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别难过,我会努力帮你修复回去的。”
女童一步三回头,凶巴巴地扔下一瓶丹药,“这个药可以去疤的,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记得报我名字,我叫周玉淋。”
“以及,两日后,云游客栈去拿你的老虎。”
周玉淋,一个和表姐一样名字的人。
她给了周绣儿光,往后经年再难以忘怀。
也是她让周绣儿想要立志做个远大的人,而不是囿于后宅的小女子。
两日后,周绣儿按照约定来到客栈,是个俊美非凡的男子递给自己东西的。
如同神邸般的人物,周绣儿只偷偷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只注意到他佩戴的剑上有一个被烧焦的剑穗,长大后,周绣儿才知道。
自己遇见的女童是剑宗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掌门座下最小的弟子,剑宗最优秀弟子之一的全系天才——周玉淋。
而男子是被当做掌门接班人培养,剑宗弟子中排行第一,周玉淋的大师兄——玄卿弦。
当年那只布老虎,至今被周绣儿珍藏在木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