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妨,本就是我到的早了些。”
阿清将阮婧别领入偏殿后,命人为她上了些早食,便听见寝殿那边传来了动静,阮婧别放下筷箸,接了绢帕擦了擦嘴:“阿清姐姐,我同你一道去一趟。”
阿清立马明白了阮婧别找薛贵妃是有急事,带着她进了寝宫后,便将正在服侍薛贵妃起早的宫娥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也恭敬地将殿门带上,独留下母女两人独处一室。
身着一袭栗色寝衣的妇人正对镜闭目醒神,巨大的黄铜镜上印出她的面容,虽上了些年纪,保养得体的五官却依旧透着美人的风韵,听见身后的动静,缓缓睁开美目。
“一大早,不去你父皇那请安,跑本宫这来做什么?”
“母妃。”阮婧别微矮了矮身子,朝她行了一礼,语气怯弱道:“儿臣已经给父皇请过安了,只因方才从父皇那得了一消息,儿臣心中有些惶恐,想请母妃拿拿主意。”
薛贵妃闻言转身道:“消息?什么消息?”
“父皇取消了今日的上元祭祖大典。”阮婧别语气微沉,“并且儿臣方才从父皇那出来时恰巧碰见了礼部尚书王茂大人,听他说今晚的上元夜宴也有变动。”
“取消了祭祖大典?”
薛贵妃微微有些惊讶,簪花从手中脱落,“怎会如此?祭祖大典可是祖制,圣上怎么能说取消便取消的,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儿臣还未接到什么大风声,不过昨儿听探子来报,说御林军围了刑部尚书崔得勒的府邸,还有便是有人瞧见了皇长姐带人快马进了宫。”阮婧别起身走至薛贵妃身边,将她掉落的簪花拾了起来,又替她簪上,“崔得勒这厮行事一向张扬,之前父皇暗里不知敲打了他几回,让他懂得收敛,只可惜收效甚微,所以儿臣猜测难道此番是刑部出了什么事?”
“崔得勒这几年私底下与南湘王走的是越发近了,全然忘了当初他可是被圣上亲自领进刑部的。”薛贵妃揉着太阳穴,面上显出几分冷意,“御林军敢围了他的府邸自然是得了圣上的授意,刑部只怕是要变天了,待本宫去问问你母舅,至于你说有人瞧见阮婧辞昨儿进宫面圣,这倒是有些稀奇,她又和刑部有什么牵连么?那日听说她做了什么养老生意,日子倒是越来越得意起来。”
阮婧别手垂了下来,微叹道:“她能得意起来,儿臣觉得也有父皇的意思,要是没有父皇的点头,她那家养老院怎会开得起来。”
听她语气里多了几分泄气,薛贵妃嗔怪道:“你又何苦妄自菲薄,你有咱们薛家和沈宥白给你撑腰,她有什么,齐家这些年落寞了,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皇上不过是看在往日与前皇后的几分夫妻之情的份上,让她好歹有点家底傍身,今后嫁出去不至于给皇家丢脸罢了。”
薛贵妃见她面色稍霁,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宽慰道:“这隆冬最难熬,你本来身子就弱,何苦忧思这些,刑部崔得勒之事,与咱们无关,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就是,既然今日祭祖取消了,你便回去好好躺着将养身子,你舅母前些日子从云南寄来了许多补品,等会儿我便让阿清派人给你送过去,对了,这几日沈宥白可有来瞧过你?”
“这几日朝中事多繁杂,又才举行了殿试,儿臣还未来得及与淮南哥哥说上几句话。”阮婧别柔声应道。
薛贵妃一听眉头微皱道:“这沈宥白如今可是朝中的数一数二皇上跟前的红人,他虽与你青梅竹马,可是比起你母舅他们终究是外人,你还不上心些,要是他生出二心来....不行,等开了春,本宫就去给圣上提一提,尽早将你同他的婚事定下来。”
阮婧别笑着说:“除了母妃和母舅之外,就数淮南哥哥是对我最好了,儿臣不信他会生出二心来。”
“诶...你总是这样天真...不懂人心险恶...”薛贵妃望着自己女儿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等阮婧别从凤月宫出来后,高扬的嘴角这才慢慢淡了几分,偏头对身侧的女官本芝说:“本芝,今日夜宴我的衣裳不要过于夺目,就换寻常素色的便是,不可招摇。”
本芝担忧道:“殿下,所以是连娘娘也不知出了何事么?”
阮婧别语气凝重道:“我原以为这事会与母妃他们有些关联,待我旁敲侧击了一番,没想到连母妃也不知晓,能让父皇临了取消了祭祖大典,应当不是什么好事,我们都当慎重些,别在这时候出些岔子。”
“殿下怎么不同娘娘说,昨日沈大人也与长公主一同进了宫呢?”本芝有些疑惑道。
阮婧别拨弄着手炉,淡声道:“我虽越发看不透淮南哥哥的行事,不过此事先不惊动母妃为妙,他是否对我生了二心,还得等我再确认确认,拿捏住他,我还是有几分把握,况且母妃又提了我同他的婚事,只要父皇点了头,他到时就算生了二心也是没用的。”
“还是殿下智高一筹。”本芝望着自家主子,眼里尽是钦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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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京城内民宅商铺门前皆纷纷挂上了喜气的大红灯笼,夜空中,更是洋洋洒洒飘下鹅毛般的大雪花,白日里辛勤劳作了许久的百姓们捎上老小全都涌入了大小街道上,流连忘返于上元热闹的夜市中,身后一辆辆华盖马车低调地从他们背后驶过,目的地是不远处的皇城内。
阮婧辞从马车上下来时,正巧撞见阮婧别从对面马车上走了下来,与她那一身喜庆的大红裙衫相比,阮婧别一身素色显得寡淡了许多,连发髻间也只是别了几根素色簪花。
她显出几分疑惑道:“今日可是个喜庆日子,妹妹为何身着的这么素呢?”
阮婧别微微朝她行了一礼,随即语气谦卑道:“多些皇长姐的关心,婧别自来便不喜欢大红这样俗气张扬之色,一身从简便好。”
阮婧辞神色一僵,系统婆婆立刻在一旁拱火道:【哎窝窝,宿主,这不是暗地里骂你是个俗气之人么!】
“也是,大红大绿的确比起素色显得太过张扬。”她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阮婧别的衣裳,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在这么隆重的宴席上,依本宫看妹妹这一身素色却不怎么登的上台面,怎么说呢,就是有些许晦气。”
一旁的本芝立马急眼了,“你说谁晦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