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甚至能发现池晚衣服上有几处破洞。
燕忱沉声:“回客栈!”但声音里却有一丝慌乱出卖了他。
“这、这怎么弄的?”裴子溪一边走一边问,他居然没有发现池晚受伤。
池晚痛得微微嘶声:“就是那只鸟。”
燕忱将她搀扶回客栈属于她的那间屋子,却在门口被池晚拦下。池晚看着站在人群后一脸无辜的殷晴,虚弱道:“殷晴,麻烦你跟我进来。”
殷晴愣了一下:“啊?哦,好。”
隔着一道门,燕忱不清楚屋内状况,手扶在门框上,手指用力着,骨节泛着青白。
众人担心池晚,在门外没有散去。宋颐焦急地来回转:“池姑娘能安然无恙吗?那毒刺那么骇人,还带着倒刺,想必一摘要带不少血肉下来……”
一听此话,燕忱更无法淡定,眼中是烧灼一切的怒意,却不知该与谁发。
殷晴搀着池晚到床上,池晚褪去上衣,雪白的左肩上正插着三支尖刺,尖刺几乎没入肌肤,质地似妖兽骨头,坚硬无比。
殷晴瞧见,手抖了抖:“你怎么伤这么重,疼不疼啊……?”
“尚好。”池晚向来很能忍痛,“帮我取出去。”
殷晴仔细瞧了眼,又觉得有点眩晕,闭上眼:“我、我觉得我不行,我怕伤到你。”
池晚宽慰她:“没事,伤到便伤到了,最多就多剜下一块肉,来吧。”
殷晴拿出随身匕首,捏火诀烤了两遍,颤巍巍地下刀,顺带向尖刺下方瞟了一眼:“你还挺有料的啊。”
池晚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免笑了一声。
殷晴用匕首尖将毒刺的头挑起,往外用力拽,倒刺带下来一片模糊的血肉。
池晚忍住痛,闷哼一声,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下唇让她咬出一道血印。
尖刺拿出来了,却有一些细细的倒刺仍然留在血肉中。殷晴头上也滴下汗,细心将倒刺一点点挑出。
池晚胡乱将衣服团成一团,塞到口中,阻挡难以自抑的痛吟和咬下唇的动作。
尖刺一共三根,倒刺数不胜数,殷晴如法炮制依次挑出。处理完伤口后,池晚的肩头已经让人目不忍视。
殷晴将一瓶药尽数敷上伤口,又用白布紧紧缠上,这才来得及抹掉头上的汗。
池晚几近虚脱,轻轻道了声:“多谢。”
“你真是个狠人,对自己也这么狠。”殷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哎,你好好休养,若有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喊我。”
药粉含有安眠作用,一阵疲乏涌上,池晚方觉眼皮仿佛千斤重,喃喃道:“嗯,我睡会儿。”
推开门,无数双眼睛盯着殷晴。燕忱第一个问道:“如何?”
“伤都处理好了,伤口……还挺大的,你们别围在这里,她睡着了,让她安静休养吧。”
听见池晚安然无恙,未伤及性命,门外的人们才松了口气,缓缓散去。
燕忱叫住殷晴:“你手里是什么?”
殷晴摊开手中白布,上面是三根尖刺,还有数不清的小倒刺,血像点点红梅点缀在白布上方:“这是从她体内拿出来的。”
燕忱伸手:“给我。”
接过殷晴递过来的白布,燕忱却觉得仿佛这块白布里包裹的东西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刚酣战一场沸腾的血液像冰雪一样冷。
阿晚……你总是不听话,总是让自己受伤。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给她的血玉镯,反而成为禁锢和累赘,致使她受伤。但没有这血玉镯,就会走上另一条无尽深渊。
有些事情总是无解,他翻遍所有仙籍,也找不出一条可行的路。溺水的人找不到一块浮木,巨大的无力感包裹周身,窒息。
他好像又看见那样的池晚,肌肤寸寸尽裂,血流如注,体无完肤,顷刻间又恢复如初,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回廊空无一人,若有人眼见接下来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燕忱是个疯子。
他拾起白布中一根尖刺,面不改色扎入左肩上,甚至还无所谓地拧了一拧,血肉声令人毛骨悚然。
做完这般自虐的动作,他释然一笑,又拾起第二根,第三根……
最后若无其事一根根拔出,尖刺尾部的血滴在地上,温度灼人。
手指上沾染大片血迹,燕忱用那块白布擦了擦手,连带着三根尖刺尽数销毁。
但这具灵体还是太过强大,即使没有运用疗伤的仙诀,体内灵力依然自发向伤处涌去,促使血肉一点点愈合。
待伤药安神作用褪去之后,池晚睁开迷蒙双眼,不知睡到几时。喉咙像被烧过一样痛,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寻到桌子上一杯冷茶,刚要喝下去,便听有人敲门。
“是我。”是燕忱的声音。
“啊,进来吧。”
池晚一张脸苍白得紧,唇也没什么血色,像风中随时会破碎的纸蝶,眼睫似翅膀无力扇动着。几天不见,似乎变瘦了些,腰身更加孱弱。
她端起冷茶喝下一口,却被燕忱冷着脸夺去。
她道:“嗓子痛。”
“知道。我给你温一温。”燕忱嘴角冷冰冰向下垂着,说出来的话倒是没什么底气,“马上便好。”
灵力流转,茶马上就变成适合入口的温度。
“好了。”
池晚接过,全部喝下,热茶确实比冷茶好喝,喉咙也没那么火烧火燎了。
她笑嘻嘻地将杯子推过去:“再来一杯?”
燕忱一声不吭,直接把旁边的茶壶拿来,手贴在茶壶外壁上。池晚用两只手捧着下巴,没心没肺地等着。
烛光映照下,池晚不免多看了几眼燕忱的脸,着实英俊,眼尾狭长地勾着,像是瓷白肌肤上深刻的一笔。
突然,眼风扫来,先短暂停留在池晚脖颈露出的白布上,又直视她的眼睛,脸色淡了一点。
“别人的命,就比你的命重要?”
“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嘛?”池晚有点心虚,“而且我也没丧命呀……”
燕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