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逆流而上,灵渠里面如同沸腾的海水,整个身体的气息瞬间紊乱,燕忱咳出一口鲜血。
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已发生过多次,见怪不怪,他无所谓地抹了抹唇角,如往常一般,起身便往灵泉走去,灵泉可以帮他梳理紊乱的灵力。
此时已是深夜,他推开门,倒灌入的风吹熄室内唯一一盏灯火。是以他根本没有看见,门内曾亮过灯。
池晚怔了怔,谁进来了?
但她很快就想到,无妄殿内除了燕忱,还能有谁。
不待她开口,便有个身影进入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
借助月光,隐隐约约能视物,灵力紊乱,连带着头脑也有些发昏。燕忱静默片刻,这才发觉身旁有个人。
灵泉不似往常冰冷刺骨,而是冒着热气,说明池晚已经来过,并且用了他赠的热石。
燕忱:“……你也在?”
池晚弱弱地应了一声:“嗯……”
她就不该把衣服脱了进来泡,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继续在里面不是,出去也不是……
池晚窘迫到感觉整个身体都发着烧,她默默地往下滑,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仿佛水面便是她的遮羞布,藏在水面下就什么都看不见。
燕忱问:“你怎么不点一盏灯?”
池晚解释:“我点了。被你进来带的风熄灭了。”
这确实是他的错,他本以为这么晚,灵泉一定没人,又不小心将她点燃的灯熄灭了。
“抱歉。”他道,“我去重新点上,等你用完我再过来。”
他这便要上去点灯。若真点起灯,池晚就要赤诚相见了。她大喊制止:“别!别点!”
燕忱疑惑不解。
池晚便寻了个有些蹩脚的理由:“我就喜欢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氛围。”
燕忱默默地记下。虽然有点奇怪。
说来,他和小侍女池晚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这些年,他戾气变得越来越重,易怒,暴躁,多疑。五月廿七是池晚身陨的那一日,他格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灵力翻江倒海似的在灵渠里乱窜,来到灵泉,却碰到了她。
他以为又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人,着实动了杀心。
好在没有真的杀死她,要不然她就在他手里死了两次,更加坐实燕忱认为自己是丧门星的想法。
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池晚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她决定等燕忱先泡完出去,她再出去。
耳边却突然响起水声。水声不绝,燕忱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黑暗中,池晚睁大了震惊的双眼。
一下子,她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她被燕忱高大身躯紧紧拥着,紧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湿乎乎的布料贴在身上带来奇怪的触感。
虽然是一个如此强硬的拥抱,燕忱却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池晚紧张到想要逃走,但她克制住这种冲动。她越表现得异常,燕忱越能发现。她努力让自己正常一些,但仍让她有一种时时刻刻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她拍了拍燕忱的背,柔声问:“怎么了?”
燕忱叹了口气,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上。
他似乎不解,又不甘:“为何我越想要得到什么,就越失去什么。”
池晚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她问道:“你想得到什么?我帮你。如果可以的话。”
废话,当然是你啊。
这世上我想要的,唯一只有你啊。
“你帮不了我。”他闷闷地说。
“好吧。”池晚安慰他,“你是一宗之主,已经拥有很多别人都求之不得的权力、名望、钱财。”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就算成为宗主又如何,人人敬畏又如何,反而更难窥见别人的真心。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像戴了一层面具,假,太假了。
在他无权无势时,就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没有人愿意做他的朋友。也许这些人多少有些忌讳,和他接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他们不愿冒一点风险成为下一个。
但他成为宗主之后,身边称兄道弟的人却多了起来,图谋各种利益。这一切看得他只想冷笑。
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当初谋求这个位置,都是为了让池晚多一分复生的希望。
燕忱从她的肩窝里抬起头,唇无意间划过她颈侧的肌肤,她只觉得那个位置似乎被火灼烧过,让人忍不住战栗。
感受到池晚的僵硬,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紧紧扣在她背后,而手上的触感嫩滑无比,像上好的瓷器,根本不是衣服的触感。
燕忱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猛地抽回手,那种上瘾的触感却停留在他的手上丝毫未消。
他皱眉,问道:“你……没穿衣服?”
黑暗中,他视线扫向下方,似乎真的只有一大片同样的颜色。
他震惊不已,向后踉跄几步。
池晚脸已经红的不行,糟糕,还是被他发现了。她口中艰难挤出两个字:“是呀……”
“你、你把眼睛闭上。”她声音像蚊子似的。
其实不待她说,燕忱便已将双眼闭上。
室内气氛突然旖旎起来,虽然黑暗不能视物,但未着寸缕的心上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在共浴。
池晚从水里捞出他两只手,盖在眼睛上。
她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上去穿衣服,你把眼睛捂好,不许睁开眼睛……”
“嗯。”燕忱不仅捂着眼睛,还转了半圈,背对着她。
他听到她上岸的水声,没过多久,便响起穿衣服的簌簌声。他感觉嗓子变得十分干涩,喉结上下动了动,呼吸微微急促。
池晚迅速穿好衣服,点亮一盏灯,然后回到岸边,却没下水。
“可以放下了。”她道。
燕忱似乎也不愿意面对这种场面,愣是反应慢了半拍,才将手放下。
他的耳尖,脖子,脸颊都红了一片,连带着眼角也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