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轻影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尘寰剑同时穿过了她的胸膛。
剑一离体,她顿时跌坐在地上。全身无力,连动弹都动弹不得,眼前变得越来越暗。最后一刻,她侧头看向温君泽尸体的方向。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能救温君泽。
生前筹划多年,死时仍旧是一瞬间的事。
尘寰剑“当”的一声落地,剑体的碧色光芒越来越暗淡。江怀渚残存的左手捂着胸口,渐渐地半跪在地上。
牧时第一时间朝这边看过来。
玄龄仙尊也朝这边喊道:“师弟!”
彻骨的疼痛没能让江怀渚皱一下眉,就好像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一样。他这个人在别人眼中一向冷血冷情,这种冷血冷情甚至延续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但,全剑宗都知道。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爱徒,池晚。
他此生也最对不起池晚。
他看着关轻影的那张脸,往事扑面而来。那年他独自跑到后山的山洞里玄想修行,关轻影突然闯了进来。他浑身灵力一波动,对关轻影的灵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让她多年仔细调理的结果毁于一旦。
他对关轻影承诺道:“我会救你。”
后来,他偶然拾到一本关轻影不小心遗落的书,上面写着,要治她的病,可生啖高阶修行者的血肉,此修行者期间要一直保持着灵力运转。
关轻影不同意,觉得这样太过残忍,但江怀渚已承诺过,不愿放弃任何希望。
现世里已有的高阶修行者,若失踪了必定引起极大的风波。他们商量以后,决定找一个有天赋的娃娃从小培育成他们最需要的样子。
人死之前,那些记忆在眼前一遍遍回放,江怀渚看到他屠了全村的人,唯独抱起那个女婴。
不……不要!不要杀他们,不要抱走她!
但他只能生生看着,再也无法阻止。
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本就视所有人命如草芥,后来又拥有了最珍视的至宝。
江怀渚仍背对着池晚笔直地跪着,缓缓闭上眼睛,似乎要赎罪一样。
“阿晚,是师父对不起你……”
直到他的胸膛停止了起伏。他的青衣上尽是污浊,如画的眼再也不会睁开,如琼玉的脸再也不会舒展。曾经清雅到闻名整个仙界的云阙仙尊,以一种狼狈的死法,并着残缺的身体,彻底仙去。
池晚支撑着结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师父……师父……”
她眼中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下来,悲伤至极,却不能走到他面前,看最后一眼。
她忆起自己走火入魔的前一天。那日师父不在,她觉得那本他为她专定的修行手册里面第六卷已练得炉火纯青,完全可以练第七卷。
但江怀渚叮嘱过他,没有他的允许,她万万不可随意往下练。
是她擅作主张,自行修炼了第七卷的内容。
她想给师父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步入万劫不复。
江怀渚回到小院时,只见到了走火入魔的她。只能用锁链将她束缚住,对外声称池晚在闭关。
后来,她维持着走火入魔的状态许久,他都没有将她交给关轻影。
直到……
直到她从燕忱那里,骗来一颗炽焱火种,一把火了结自己的性命。
池晚自嘲地笑了一声,眼中却是痛到极致无法自抑的悲伤:“是我、是我自己非要修炼第七卷……才走火入魔的……”
“师父不让我往下修炼,是我自己……”
“若我仍停留在第六卷,一生都不会走火入魔,一生都会安然无恙的……”
漫天黄沙与飞絮被大风卷起,阳光便毒辣辣地照下来。
可惜再无人为云阙仙尊撑伞。
关轻影死了,林尚这个靠肮脏手段爬上来的走狗便再也不是其他人的对手。裴子溪押着他,林尚仍在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饶:“饶了我吧,我投奔他们实乃迫不得已啊!幽光阁的人都被关轻影杀了,我若不投降,她也得杀我啊!”
裴子溪并未多听,古刀直接划破了他的脖子。林尚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挣扎了。
谈司言看着两个同伴都死了,忍不住道一声:“一群废物。”
燕忱这人比他想象得还要难对付。他与燕忱对战这么久,彼此身上都受了些伤,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不过,他还有后手。
谈司言的神识触及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傀儡,无数建筑开始倾倒,海水倒流上陆地,将人卷到海里,多年付诸心血毁于一旦,如同末日。哀嚎声传向四野,传到凌波岛上众人的耳中。燕忱握剑的手感到无力,不再那样坚定。
谈司言要的是成神,他才不管踩在脚下的凡间如何。
但若是凡间不在,仙界魔界亦不在。所有仙门中人都会不在,池晚也会不在。
燕忱在灵力所及最远处构起一道高墙,海水击打在上面,无法将魔爪伸向内陆。
在他分神之际,谈司言挑断了他的手筋。燕忱闷哼一声,剑差点握不住。
池晚仍旧撑着结界摇摇欲坠,她问道:“你还好么?”
燕忱语气仍像从前一样,胸有成竹,十分轻松道:“很好,我……一定能杀了他。”
“都这样了,还要在心上人面前逞强。”谈司言淡淡说了声,手中剑凌厉刺向他。就在即将刺到他的那一瞬间,一个半弧出现在眼前,燕忱的身影瞬间消失。
谈司言朝四周看了看,并未找到燕忱的身影。
忽然,全身汗毛竖起,他回过头,就见燕忱向他砍下一剑。空中还残存着半弧的光芒。
谈司言轻巧躲开,饶有趣味问道:“这是什么?”
燕忱并未答他。
谈司言却不依不饶:“还有我没见过的东西,有趣。你逃脱关轻影的囚笼是凭借它?”
“死人才有资格知道。”燕忱冷冷道。
谈司言面色也冷下来:“你不会真以为这把戏能为难住我吧。”
燕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