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夜,蝉鸣阵阵,绿荫环绕的醉仙谷内却不燥也不热,实是宜人。
苏檀前些日子刚召开了仙盟会议,说是探子来报,魔界隐有异动,让众位都谨慎些。
今日午间,兄长也传了信来。信中只闲扯了几句家常,却附着一张密信,被施了密印,唯她可解。
燕珏总算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原来虞盏利用燕家那条灵脉,炼制了一块名为厄劫玉的上古凶器。此玉承载着上古厄神的意志,须温养在半魔半仙之人的识海中,且只能在那人出生之时便将厄劫玉引入其体内,方可随其一同长大。
燕饶便是因此才出生的。
虞胤曾提出在旁的地方捉个半魔半仙的新生儿过来,当作温养此玉的容器。然而虞盏是个野心大的,她相中的是燕识于修道一事上的天资。
容器越强大,厄神出世时,毁天灭地的力量便越为极致。
她要的,是魔族做这三界的主宰。
她曾派人到仙门暗中打探燕饶下落,得到的结果均是身死魂消。可她明明能够感受到,厄神的灵识仍在茁壮生长着。
若燕饶身死,倒也好办了。可他仍活着,她就得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抓回去。
燕珏传消息说,魔尊自立冬那日回去便开始闭关,寻找召回厄神灵识的法门,只可惜无果,便下令,命全体魔众出动,势必要寻得燕饶下落。
祝云梨只觉暗潮汹涌,隐有不安。
她在榻上躺了许久,毫无睡意,便起身去了临溪亭。
听着潺潺流水声,她梳理起略有些紊乱的思绪来。
魔界为了厄劫玉,恐能将三界翻个底朝天,总会寻到燕饶,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然而她不能放燕饶回魔界。
可若仙盟知晓,定不会留着燕饶,或杀或放。她一人,怎能与整个仙盟抗衡?
又不可将厄劫玉的秘密告知仙门众人,否则燕饶将会被如何对待,她也不得而知。
怎么想,都是无解。
她不禁叹了口气。
眼前夜色浓如墨,连月亮也隐了形迹。
“仙子。”有人唤她。
祝云梨抬眸看去,是燕饶。
“怎么还没睡?”她问道,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燕饶坐下,清亮的眸子望着祝云梨,面露纠结。
“想说什么?”
燕饶迟疑道:“仙子今日收到的信,上面有我兄长的灵力,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可是我兄长出了什么事?”
祝云梨深深地看着他,许久,启唇:“非是你兄长,而是你。”
燕饶怔愣,不知她所言何意。
“我且问你,若你有机会脱离仙门去到魔界,同你兄长在一处,你可愿意?”
这是试探,也是她给燕饶的机会。
燕饶眸色暗了暗,没有吭声。
“说话。”祝云梨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
“我不愿。”
兄长做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不让他入魔道,他不敢辜负。
“我再问你,若仙门发现你的身份,要将你囚禁,你可会自行寻死?”
燕饶抿了抿唇,轻声道:“不会。”
祝云梨稍稍放下心来。
“为何?”她继续问道,“即便是囚你一生,你也甘愿?”
燕饶却是迎上她的目光,小心地问道:“若我被囚,可还能再见到仙子?”
祝云梨微怔,觉得心脏莫名被揪了一下。
“能。”
她直觉燕饶想听到的是这个字,便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燕饶好似松了口气:“我心甘情愿。”
遮月的云渐渐散开来,月光洒在溪面上,隐有微光。
……………………
谁也不曾料到,魔界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而残忍。
尚武堂内,气氛凝重,列席众位皆面露怒色,竭力压抑着情绪。
苏檀方才接到消息,南面一个较小的仙门世家举族被屠,连带着其所庇护的几个村镇上的百姓,无一人生还。
一夜之间变作空城,血流成河。
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扔在该世家院内,堆成尸山。
尸山最顶端插着一根魔杵,上面挂着一方绢布,写着“圣女亲至”四个血色大字,不知是沾了谁人的血写成。
有一云游四方的小道士路过此地,见此惨状,忙跑来仙盟报信。
他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将他所见所闻告知苏檀。
“诸位。”苏檀沉声道,“魔界此举,便是向仙门宣战了。”
“魔族犯下滔天恶行,罪不容诛!”
“实在是残忍至极,竟屠尽了整座城啊!”
“仙门绝受不得如此羞辱!”
“那可是满城活生生的人啊,就这样没了……”
“是啊,实在凄惨,实在令人心痛!”
震怒者有之,惋惜者有之。
“还请诸位同袍冷静一下。”苏檀眉头紧皱,声音中不免悲痛,“发生此般祸事,我等难辞其咎。我理解诸位的心情,然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魔界贸然行动乃是为何。”
谢长空骂道:“还能为何,定是虞胤那老不死的,想做这天地的主人了!”
“若是为此,他大可直接带兵攻来醉仙谷,为何要挑一个无甚威胁的小家族下手?”苏檀抛出疑问,“岂非多此一举?我想不通。”
恰在此时,又有人报了信来。
有人在那家院子几里地外,发现了祀灵阵。
祀灵阵是仙门禁术,需用到八十一具婴孩的尸体祭阵,乃至阴至邪之阵。
布此阵者,均是有物要寻。
婴孩周身气血最为纯净,唯有用此等不含杂质之骨血祭阵,阵中阴气方可为布阵者指路。
“竟还动用了祀灵阵法……”苏檀拧眉,“看来魔界此举,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