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国公爷送去。”
“好。”芙蕖上来搀扶印娘,强颜欢笑“东西都得了,我伺候您沐浴。”
“嗯。”
沐浴过后,印娘没回卧房而是回了东次间在妆台前坐下,自己一面上妆,一面让芙蕖给自己找衣服头面。
芙蕖依言行事,待她捧着已经有些褪了色的衫裙回来时,印娘已经给自己上好了妆。
妆台上的脂粉都是上好的高丽货,擦在脸上服帖匀净。只是,这些年印娘已经被病魔磋磨得脱了像。再好的饰容之物都遮掩不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死气。
印娘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歪着头,用轻快的调子问芙蕖“好看吗?”
芙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道“好看,我家姑娘最好看了。”
“芙蕖给您梳头吧,您想要梳个什么样式的?”
“就梳个偏髻吧,正配那支镀金镶珠的石兰花蛐蛐簪子。”
芙蕖看了眼衣架上,印娘吩咐她找出来的那套衫裙,依稀记得,那是她们来到虞家时,印娘从家里穿来的那身。
“好。”
芙蕖捧着印娘还很浓密的头发,掌心里的发丝,大半已显莹白之色。
可头发的主人,才三十五岁而已。
前院里,正在风光受封的戚氏,比印娘年长两岁,还育有三子一女,不是说,生过孩子的女人会老的很快嘛,可为什么戚氏如朱槿牡丹常开不败,而自家姑娘,眼看就要花事将了了呢。
妆成,印娘由芙蕖扶着回到卧室。
印娘不想回床上躺着,主仆二人便在罗汉床相对落座。
香炉里燃着檀香,香烟袅袅,模糊了彼此的面貌。
印娘斜倚着迎枕,徐徐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枕头旁里的螺钿匣子里,本来想等你许了人家给你添妆的,没成想就这么一年年的耽搁下来,是我误了你。”
“姑娘快别这样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和你卖身契放在一处的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和三十亩的地契,这些算是我给你制备的嫁妆,你若是嫁不出去,便给你防老用。”
“还有……”印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说了这许多话,气脉已经见弱“还有,若国公爷垂怜,烦请他将我葬在老夫人旁边,到了下面继续侍奉老夫人。”
“姑娘,您先歇歇,有话以后慢慢说。”
姨娘摆摆手“来,来不及了……”
“不会……”芙蕖急道。
印娘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躺了下来,面上的死气透过细腻的脂粉,返了上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您是觉得哪里不好?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不会有事的。”
“别去!”印娘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从她身前经过的芙蕖“我还有话……”
芙蕖回过神,心知自己是慌了神,这个节骨眼儿,自己怎么能离开,她蹲下身,最后索性坐在了足承上,耳朵贴在印娘的嘴边。
“那封信……别,别给他,”芙蕖知道,印娘指的‘他’是虞锡侯。
“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他,早没有情意了,信上的话,未免矫情,你,替我把它烧了吧……”
“好……”
“芙蕖……”
“唉!”
“外头,是不是,在唱戏……”
“是,是锁麟囊呢。”
“真好……”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锁麟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