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一饶有所思的瞥了眼脸色惨白的阿春,又回头瞥了眼季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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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路边,勤劳的商贩迎着阳光开张铺子,摆上了五花八门、大小参差不同的贝壳艺术品,又或者是挑着扁担箩筐,卖着一尾尾风干烘制好的咸鱼。更有一位行动利索的老嬷嬷,在桥头摆上一口热油锅,炸上一条条金黄油酥的小河鱼和一块块热乎乎的酥油饼,精气神十足的大声吆喝着:“卖油酥河鱼、卖酥油饼咯……”
空气里飘来的浓厚油香中没有热油多余的腻乎劲儿,也不知是撒放了什么芳香咸鲜的香料,香气浓烈得令人食指大动。
“木姑娘想吃酥油饼?”
察觉到木卿一的视线老往桥边那看,阿春笑呵呵地拉上她的手往桥边去。阿春的手不似寻常姑娘家细腻,有些粗糙。或许是因为常年做着家务活,她的手掌心生得厚厚的茧,手指上也留有皲裂口和皲裂愈合的痕迹。
木卿一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看了看,问道:“阿春你不用擦手膏吗?”
“擦手膏?”阿春摇头苦笑,“我就是一糙人,哪有用那种东西。何况像咱们这些成日里泡水里忙活的渔民,怎么会有那心思呢。”
“哦?你也要去打鱼?”想象到自己在湖中央抛撒渔网的英姿,木卿一瞬间来了兴趣,可很快就让阿春给泼了冷水。
“我一姑娘家怎么可能去打鱼呢。咱们洛水镇的姑娘是不让驶船出湖打鱼的。不过我同你说个秘密,我小时候啊曾与阿…叔,就是我的叔公一块到兴湖捞过大鱼。那时候捞到的鱼啊有这么大呢!”说着阿春眉头舒展张开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圈,
“不过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虽不能划小舟驾大船,但和邻里乡亲的姑娘婶子们一块在湖边捡贝也十分有趣。”
“捡贝?这兴湖是湖吧,还能捡到海贝?”木卿一一指路边商贩摊子上那个白灰白灰,有自己两拳头大的海螺。“兴湖外通着海?龙海?”
“对。所以洛水的老人们都说姑娘家不能驶船出湖,若有姑娘家驶船出湖会惹得龙海的龙王震怒,降罪于洛水子民。嬷嬷,要两酥油饼。”
二人话间已行至桥边,阿春从腰带里拿出钱来正要给那老嬷嬷,木卿一却急忙拦下她,指着锅沿边的铁丝网上,那条方才才出锅的河鱼开口道:“老嬷嬷,一个酥油饼就行了,再要条油酥河鱼,我要这只大的。”
老嬷嬷手下给酥油饼翻了个面,语速慢悠悠的说:“油酥河鱼得要两文钱。”
“两文?”
闻言,木卿一瞅了眼阿春手里那两枚铜板,又瞅了眼阿春。这一眼看得阿春有些尴尬,她身上并未带有足够的钱,除去方才买鱼的,如今身上凑不上三文钱。
可实际上木卿一看阿春那一眼也并没有让她掏钱的意思。
“嗯,我身上没散钱,老嬷嬷你看用这个能买你多少油酥鱼。”她说着从自己的囊中拿出一颗光亮圆润的珍珠递给了老嬷嬷。故技重施的伎俩,在木卿一这用得是炉火纯青,只不过与在孟源镇时有所不同,这是颗真的珍珠。
常年打鱼捡贝的洛水百姓,自然知道这一颗成色完好的珍珠价值定然不一般。那老嬷嬷瞧见这珍珠眼睛都瞪直了,左右看着自己摊上的油酥河鱼和酥油饼,面露难色:“姑娘你这太贵重了,老婆子这就算搭上一口摊子也不够啊。”
“那岂不是我想吃多少油酥鱼都能自己做了?!”
“……”
“嗯……但是不是也得坐在桥边卖鱼啊?好像很麻烦。”
“不行不行我还要找人的嘞,方言舟不在,我只会烤鱼诶。”
她自顾自说了好些话,老嬷嬷的脸色眼看着一会白一会青的。
虽说这珍珠能值不少钱,可换来的钱到底是不能让她逍遥快活享福一辈子的,要真没了这吃饭的家伙事,日后吃完上顿愁下顿的可不得活。
想到这老嬷嬷一边担忧木卿一真要买下自己的家伙事,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阿春。
阿春被老嬷嬷这一眼看得是万分不好意思,心里难免道一声木卿一胡闹惹事,正欲劝说她放弃酥油饼只买鱼,怀里掏出的那最后二枚铜板都要给出去一了百了了。可没曾想木卿一竟抢在阿春之前将那珍珠硬塞到老嬷嬷手里,
“我不要摊子,这几条鱼都给我吧,再给我五块饼。”说着她抓起油酥河鱼和饼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好似是真怕那老嬷嬷赖上她,要将这摊子塞给她。
阿娘说:自古老人多作怪。
杨拐风是,老嬷嬷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