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镇新开的那家食店叫做“千缘食店”。
掌厨是名来自北边的楚家女子,也是这家食店的掌柜。热情好客,为人十分随性好处。听闻新店刚开张的那日,不仅菜品八折大享,更是万分豪爽地开了口大缸酒,请在店里吃饭的食客免费吃酒。
曾有食客问店家这店名取意。店家只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闻言的食客纷纷向店家竖起大拇指,赞扬此蕴意好,这蕴意妙。
加之食店菜品含有东西南北方各色特色小菜,故慕名而来的食客也就多了起来。
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下一句是什么呢?
阿春抬头望见店名的那一刻,心下便接上了那句“无缘对面不相逢”,一时之间更觉愁云惨雾,食欲全无。
禾歌兴致满满看着小二递过来的菜单夹,点了什么“杀猪菜”“蚂蚁上树”“狗浇尿”甚至还有叫作“苍蝇头”的。
“等等,这蚂蚁和苍蝇怎么能吃呢?我们要不换一家吧!”
阿春大惊失色,着急忙慌拉扯些禾歌的衣袖,提议换一家正经店,哪怕就路边吃碗面也成,可抬眼对上店小二那张笑脸盈盈的面孔时,她就像是被人当场捉包的坏孩子,心里难受不自在得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蚂蚁苍蝇多营养,这水里游的地上爬的还有天上飞的,哪个有它营养,稍后啊你可要多吃些,能长肉的。”
看她被自己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他眼角弯弯的笑成了月牙。
若说季奚与禾歌是青梅竹马,那么从小就由禾歌叔父收养的阿春,与他也算得上半个青梅了。
两家人离得近,隔着条长街打小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季奚打小就对常躲在禾歌身后的阿春很是感兴趣,她总像只害羞怕生的小刺猬,蜷紧身体的同时又用那可怜可爱的眼神看着别人。令他忍不住想要欺负,想要看看她气急败坏、言笑晏晏、面红耳赤……更甚是其他可爱的模样。
所以每每见她,季奚总是忍不住戏弄,就如此时看阿春被自己吓到的样子,他不知为何由心而感的高兴、更感到心动。
“你小子又开始了。”
季奚的满口胡话,连是季横听了也不觉摇头,他抬手轻拍了季奚的脑瓜,“阿春,你莫要听他胡说。蚂蚁上树和苍蝇头不是说真的蚂蚁和苍蝇。这蚂蚁上树又叫肉沫粉条,是指肉沫粘挂在粉条上,似那上树的蚂蚁故而得名。而这个苍蝇头,亦也是肉沫加之蒜苗、豆鼓和辣椒翻炒而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
那么其他猪啊狗啊什么的,定也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菜了。缓缓放下心,她觉得自己亦能安心吃顿好饭好菜了。
四人围桌,禾歌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季奚身旁,阿春则与季横坐在了一块。食店分明有小二,但没想到亲自来上菜的,竟是掌柜的自己。
来之前曾有耳闻这掌柜的小“事迹”,还以为她当是生得如何勇猛的女汉子,可今日此时一见,难免叹一声“人不可貌相”。
掌柜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谈不上多胖多瘦,是一副略有几分富态小女子模样。她两边的脸颊红得养眼,也不懂是让厨房里的蒸汽给熏出来的,还是她的皮肤本就是这样白里透红,笑起来就像是年画里出来的福娃娃,令人一眼瞧着就觉得十分舒服。
“来!阿奚你尝尝这个狮子头,我觉得这比以往吃的要好吃多了!还有这个!”禾歌笑吟吟地往季奚碗里夹了块狮子头,又夹了几口别的菜。
而眼瞧着自己碗里盛满了菜,啃着包子的季奚还有几分苦恼,万分不好意思地给禾歌夹了口菜。扭头见阿春和季横的碗里也空着,转手又往阿春和季横碗里各送了个狗不理包。
“阿春和大哥都没有尝过这包子吧,快尝尝好吃!”
“谢谢”二字还未出口,忽闻禾歌噗嗤一声笑,她略娇羞得瞥了眼季奚,“阿奚真是,阿春若想吃什么,边上这不还有阿横大哥在的嘛。”
诶?
闻言,莫说是季横与阿春,就连季奚面上的表情也微微一征。两人面面相觑,将禾歌的话回味过来神竟是纷纷别开脸,红了耳根。
此时阿春才想起禾歌曾经说要撮合自己与季横的话,心下更觉尴尬。感情一事本就讲个你情我愿,哪有说撮合就撮合,若是强点鸳鸯谱,且不说她,就算是季横定也觉得困扰啊……
阿春抬眸向上看了季横一眼,却没想与他撞了个正着,眼神躲闪的惊慌失措之下,这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为微妙。
季横年长阿春六岁,虽非同年,但阿春幼时也颇得季横照顾,在阿春印象中,自己曾有回在巷子口等禾歌,也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孩子,分明个头年龄都要比阿春小,却十分跋扈拿小石子丢人。
没有禾歌帮阿春撑腰,吓跑那些毛孩子捣蛋鬼,她竟真就站在那结结实实挨了几颗石子,剩余的……自然是没来得及丢,那些孩子就给吓跑了。
那是阿春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季横,他护在自己跟前,驱赶跑了那些小鬼,手里还提着的瓶子,里头隐隐约约飘出酱油的香味。
季横的温柔是润到骨子里的,阿春觉得只要他一笑,那种幸福温柔的感觉,就仿佛像是漫长雨季后破云而出的阳光,拥有足以感染到周边人的能力。
但阿春也并非无所耳闻,她在集市买鱼时曾听旁人说去给季横说亲的媒人又给碰了一鼻子灰。季横拒绝媒婆的理由很简单,说是“已有了意中人,且非她不娶。”
这是不是非意中人不娶阿春不知道,但有意中人这事若是真的,那……这岂不自己添乱。
阿春轻轻叹,欲先将此事抛之脑后。
正所谓:青梅竹马难聚头,久别重逢饮一杯。
他们四人虽非久别重逢,但就冲这“青梅竹马”四字,就应当痛快得来一杯。饭菜过半时,禾歌忽然提议难得能一起吃饭的四人应当喝些小酒助兴。季横笑笑说好,起身欲找店家买酒。
瞧着禾歌与季奚这般亲近,若说心中毫无感触那是假的,她心中酸楚,闭眼间满是二人亲昵的模样,万般煎熬下,右手竟不知不觉抓紧了季横的衣袖。回过神来,她万般羞愧得低头红了脸,手下却抓得更紧了,“我…我同你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