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见了男人味!”
各色女人的三言碎语中,不知是谁这般谨慎得提了一嘴,议论声戛然而止,静得能轻而易举听见呼吸声。
她们什么也没说,还十分失礼地嗅了嗅鼻。
早听闻“男人味”三个字时,莫蓝一颗心早已经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大齐刷刷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有审视、有打量、有好奇、也有不屑一顾。
她紧张得咽了咽喉,额角还出了点虚汗。
在这事上她本就心虚,而那些婶子审视的视线又太过直白裸露,平白给她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莫蓝回过头可怜而无助得瘪起嘴,朝木卿一和方言舟努力地眨巴了眨巴眼,虽未开口,却好似在求助说“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办?
凉拌。
真相总有被戳穿的一天。但要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被戳穿,只要一想到会被当成“有奇怪癖好的变态”所看待而公之于众。
那感觉那感想是方言舟万分也不想沾边的,更无法接受。
左右都到了这份上,不如就顺势而为。
此时心里已有了主意的方言舟五指紧蜷,索性是咬牙心一横,顺着木卿一的手臂拉住了她的手,绕指紧扣动作狎昵缠绵,很快覆上了她整只手。
从掌心传来的那股温暖顺着木卿一冰凉的指尖流淌进了心里。她有些猝不及防,浑身如过电般得一颤,急急抬眸看向方言舟,却碰巧儿撞进了他似水柔情的眼里。
他分明是愁容满面的,却掩盖不住他眉梢的暖意,只见他那张薄唇轻轻开合,绽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别离我太远。”
还没等她从这话理会过神来,木卿一便被他摁进怀里,鼻尖吃痛,紧接着头顶传来的便是方言舟掐着嗓子伪作的女声,哽泣着坦白道:“你们莫要再为难莫蓝妹妹了。既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敢再做隐瞒了。”
话一出口,莫蓝和那些女人皆是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喘气给听漏了。
“我们姐妹二人命苦,家中道落被继父卖给了村里恶霸换钱。那恶霸日夜折磨我姐妹二人不说,稍犯小错便肆意惩戒,我这嗓子便是让他灌辣椒水给毁的。好不容易姐妹二人趁夜逃了出来,却没想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我们不但被那人骗光了钱财还…还…强迫我姐妹二人做…做了那等子腌臜事!”
“……”
要论这人世间的女人遇见什么才算是最惨的,除去没钱苟活,吃不饱穿不暖,大概就是遇到了个不得了的坏男人。
被骗人骗财,还骗了色。
“嘤嘤嘤……”
方言舟抬袖半遮着面轻轻抽泣,眼神闪了闪竟真从眼中挤出几滴泪。
所谓情之所忠,语之深切,形之体肤。
他潸然泪下,用衣袖轻轻拭泪的模样,就仿佛当真是回想起了口中所阐述的那万般不堪的往事,悲痛欲绝下只剩泪水诉说肝肠。
为人之可憎,无非是揭人伤疤,再往里撒盐。
谁也不想当这个残酷无情又不讨喜的“可憎”之人。
“姑娘受委屈了。你们姐妹二人既然来了咱们庄,那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那个胖大婶。她哽着脖子,眼里蓄着光,抬捏起袖子也擦了把眼,就好像她也曾经历过相同的经历。
“对啊!以后就住这儿,就都是亲姐妹了。咱们相互照应,这日子照样过得舒坦!”
“就让那些没心肝的狗男人都见鬼去吧!”
“有咱们娘娘神庇佑,日子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得对!”
“两位姑娘初来乍到还没个住处吧,不如就到我家来吧。我家正好还剩几间空房,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诶!不成,你这自己还挂着肚儿呢,还是到我家吧,我家孩子明年才成人礼,足够宽敞!”
“到我那吧,我家没娃,来了就有得住。”
“不…不用了不用了。”
书里说万事只要有了领头雁,随后便有更多的人会随之应和。
莫蓝着急忙慌的挤插上句一话,硬是打断几位伯母婶婶的“热心”争论,心中对这个道理又多信服了几分。
娇娥庄的女人多少有些似火的热情在身上,令常人有些难以招架的。
若换作寻常,莫蓝大致会毫不推脱依了几位长辈的建议,可如今此番她哪有还有胆子让木卿一二人住到别人家去啊。
都说娘娘神的修行乃需六根清净,摒除红尘杂念,故而才避世隐居在这的。若是被庄主或者其他人发现……
嘶!
莫蓝倒吸了口冷气,胳膊上立马是起了鸡皮疙瘩。
那画面太美,连她也不敢深想。
“他们是我给领回来的,怎敢劳烦几位伯母呢。即是初来那便也是客,自然得住我家的。待过了今晚,若他们还愿留下,我就带她们去见庄主,拜拜咱们庙里娘娘神。此后就当真需要麻烦几位伯母婶婶给他们则一住处了。”
“不麻烦不麻烦。若真留下来,咱们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谈什么麻烦呢,生分了。”
“对啊对啊生分了……”
莫蓝强扯着嘴角又与几个婆子大婶扯了会家常,好说歹说下的最终结果是终于顺利将两人领回自己家去了。
扭头走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挥手告别后放下手的空隙不忘悄摸摸地擦了把额间的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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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卿一靠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脸,目光定定看着眼前人。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五指白皙修长,轻轻端着茶杯送至唇边。颌首饮茶的动作,从容不迫,自然而然的露出脖颈处那截白若美瓷的肌肤,又随他放下茶杯,那张冷峻的面容重新埋进了领口。他卷起眼帘终于在对上她的视线后,微微侧了侧头,眉梢微挑,带了些许乖张和暧昧。
“怎么这般看着我?”
他一笑,就连那满树的梨花都黯然失色。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