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盈觉得体内温度变化无常:一会儿热得她额头连冒密汗,打湿了枕巾;一会儿冷得她浑身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在冷热的交替折磨中,她猛得睁开了双眸,羽睫上散发出阵阵逼人的寒气,空气中的水滴都被凝结成冰雹,在她眨眼的瞬间,纷纷落地。
夜的深度浅了几许,天边散出扇形状的明黄色的白光。屋内的装饰她很熟悉,萤火虫依旧被困在木桌上的笼子里,尾部发出幽幽绿光。不熟悉的是屋外,正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
她来到上川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自然景象。为了不耽误大家修仙的进度,师尊一直用魂力维持着“四季全晴”的稳定天气。
落盈推断道:“事出反常,定是寒舟出事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冲破一切阻碍去关心他,可是现在,被抽离了情丝的她,内心再无任何情感的波动。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生怕吵醒了隔壁床的采薇。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浑身酸疼,脚像踩在玻璃碎片上。
她强忍着痛楚,来到桌子前,放掉了笼里的萤火虫。看到四处纷飞的绿虫们,即便是恢复了自由,却仍找不到逃离这竹屋的路口,不信邪地一遍又一遍地撞在墙壁上。
她苦笑着,没有插手,化作一道蓝光,来到了人修界的出口。
落盈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踏入了那片混沌里。漆黑附上了眼眸,右手像是被强大的吸力网住了,拉着她往前走。
她挣扎了几下,对方似乎是男子,力气比她颇大些。此时,为了防止她胡思乱想,牵住她手的那人开口道:“落盈,是我。”
“甘……甘饴。”落盈有些惊讶地吐字,疑惑爬上了心头,“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话落,一阵长条形的强光亮起,他们二人已经来到了山月关——上川的入口。
“说来话长。”甘饴松开了她的手,拉开了半步的距离,声音清澈得如山间淙淙流淌的溪水。
甘饴正准备娓娓道来,落盈直接越步到他跟前,成功阻止了他的啰嗦:“好,那就别说了。”
“不是……你就不想听听这四个多月……”
“不想。”落盈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目光注视着山洞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内心焦急如焚,她现在恨不得赶到雪国的冰镇城,销毁那最后的沉渊碎片。
就这几分钟的相处,甘饴发觉落盈性格变了许多,初遇时眸里的天真浪漫消磨了大半。他退到一旁,也不敢再多插嘴。
落盈召唤出了玄真剑,正准备御剑飞行,谁知,她魂力波动过大,直接把剑震得粉碎。
明明是件小事,她却委屈得红了眼眶,拖着难受的身体,发脾气地踢了一脚石块,结果,石块腾飞起来,在空中旋转360°,又砸到自己的脚趾。
心里忍不住地想:“你们都欺负我。”
甘饴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劲,立马询问:“你是……想要去哪里?”
落盈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泪水就憋不住了,用食指在松软的泥土上写了“冰镇城”三个大字。
甘饴没有多问,只是让她抱住自己。
落盈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依旧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甘饴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看的黛眉轻皱:“你这样很危险的,外面风雨交加,我御剑之术修得不是很好。”
“没事儿。”落盈宽慰了他一句,艰难得扯出以命奉陪的笑容,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甘饴的剑从袖子中飞出来,幻化出了两人的空间。他们一前一后地站了上去,落盈刚在心中感叹,他驾驶得还不错,结果飞出山洞,悬空在十丈高的空中时,玄真剑摆动得就跟地震一般。
“你干什么啊!”落盈生怕掉下去,左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衣袖。
甘饴的龙须刘海,被狂风暴雨搞得遮挡了视线,很无辜地吸溜了一口雨水,咸得他够呛:“我都说了,这天气没法御剑。”
“你让开,我来。”落盈这三年来,遇到很多次恶劣天气下捕捉魔怪的任务。
她的御剑之术理应是很好,但是她心中还是发怵。御剑最关键是要聚魂,可她现在的魂力在体内四处游走,根本没法聚拢。
为了稳住这摇摆不定的局势,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她在空闲的右手掌心捏出一朵青蕊,强大的魂力笼罩了原本附着在这把剑上的金色魂力。
她食指与中指并拢,往前滑,玄真剑就安上了闪电之势,朝前方飞去,身后的景色都纷纷倒去。
甘饴见身体没有失重感,就收回了魂力,就这一柱香的功夫,他体内的魂力已经要消失殆尽,须得好好修养才能复原。
身子若被雨水打湿的残荷,没了力道,顺风倒去。落盈眼见,高过她一个脑袋的身躯摇摇欲坠,内心大呼:“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担忧,扰乱了她的聚魂,整个玄真剑被拉扯得大到状如床,接住了甘饴倒下的身躯。接着,她体内窜动的气流猛地直逼咽喉,硬是吐出了一地的黑血。
她后退了几步,捂住了隐隐作痛的心脏,顷刻间,玄真剑像是脱了缰不受控制的野马,剧烈得摇晃起来,笔直地朝下面俯冲。
落盈冲过去,抓住了要被风卷走的甘饴,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地产生了一种厌倦感:“真是弱鸡,帮不了忙,只会添堵。”
盘算着找个落脚地,就甩掉他。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喧嚣风雨声,手边是已经被吓到昏厥的倒霉蛋,她只好作匍匐状,来减轻这飞行的阻力。
蓦地,玄真剑与一片树林相撞,落盈护着甘饴脆弱的面部,从距离地面三米处滚了下来。
泥泞糊了她本就残破不堪的衣物一身,给她嘴角流淌出的鲜艳血迹,更是舔了些脏乱美。
落盈给甘饴寻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山洞,就拿走了他的玄真剑,蹒跚地离去了。
没走多远,雨就停了。
依据四周的地形和遍野的桃花,落盈笃定这里应该是风国东边的桃源谷。
她正准备御剑飞行,左耳传入了一阵虚弱的呜呜声。升仙之后,五官变得格外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