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絮哪怕是亲耳听到这样的字眼从她嘴里蹦出来的,依旧不敢相信,做了十三年的黄粱美梦终有一日变成了现实。
垂放在右腿的手,兴奋地颤栗,隔着下摆,捏了捏大腿肉,是疼的。
内心迫不及待,语速快了一倍,又想顾及她的感受:“盈儿,何时成亲,你能接受?”
或许是日后要做夫妻,他倒也没那么腼腆了,缓缓地将左手下垂,目光上抬,眸子里全是期许,望向她。
落盈心上有人,虽无可能。她还是感到唏嘘,本想是成仙归来,与师尊结为仙侣,可笑命运弄人,新郎换做他人。
对于情爱,她已惘然,反正也是走个过场,复仇才是目前最紧急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落盈的回复,在南晚絮的意料之外:“这么快,太仓促了。”
南晚絮紧张得双手缠绕在一起,他想恪守该有的礼节,朱唇为难地一张一合:“朕想向雪国的百姓宣告你是朕的皇后,拟定婚书,定制婚服,宴请宾客,八抬大轿,跪拜爹娘,洞房花烛,喝交杯酒……”
落盈看他低头,掰起手指数着成亲的环节,严谨又有些呆呆傻傻的,不想听他啰嗦,及时制止了: “好,我知道了,按你的来吧。”
南晚絮十指有七根指头都向内弯曲,另外三指在听到她的话语后,抖得不行,见夕阳的光辉洒进了屋内几尺,落在了她的眸中,与她身上那明黄色的颜色融合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
春熙河畔,冰节初见,也是一个黄昏时节。
人流是蓝色的,唯独她穿着一抹鲜艳的红色,一头如泼墨般的青丝,编成了左右两个松散的辫子,眉间点着一朵梅花。
可爱白乎乎的脸上,还因为刺骨的寒风染上了两团绯红,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灯,因为拥挤的人流,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的怀里。
抬头,用着亮晶晶的眼睛,奶呼呼的声音夸他:“哥哥,你真好看!”
……
“南兄!”落盈觉察到南晚絮目光发散,便走近叫了他一声。
南晚絮的目光瞬间汇聚成一点,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将手放在身后,瞧着落盈离他就一寸的距离,他都可以看到她在光下的绒毛,闻到她身上的幽幽梅香,嗓子紧了下:“盈儿,你放心,成亲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婚礼朕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落盈根本不在乎婚礼隆不隆重,反正她都在幻境中成过两次亲了,与其说,在乎形式,不如说,更在乎成亲的郎君。
她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微微合拢,其余三指弯曲,举到他眼前:“在你所设想的范围之内,尽可能的一切从简吧,我不想那么声张。”
南晚絮嘴巴张了张,只吐出来了一个字:“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落盈额头上,她才发觉距离有些亲近,后退了一步,顾及国家安危,询问道:“冰霜同我讲,暗崔要灭亡雪国,你可做好了防备?”
南晚絮有些惊讶,视线紧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心里又批评着冰霜这小孩,居然把此事告诉了她,他抖了抖衣袖,右手举起,左手背在身后,振振有词:“国家大事,理应男子冲锋陷阵,女子不必操心。”
“哪来如此迂腐的成见?”落盈显些有点气愤,怒气涨红了眼,她拍桌又道,“为保全家国,任何人都责无旁贷。”
南晚絮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直言道:“雪月两国兵力悬殊,若是真的开战,遭殃的是百姓,为了避免此番局面,还是采用和亲,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此言差矣,和亲只是一个幌子,月国早已蛰伏多年。”流光依旧身着黑衣,声线有些低沉,如墨的绸发还滴着水,习惯性地抱手,从门外跨了进来,“暗崔心狠手辣,这几年来,培养杀手,为他除去隐患。不为他所用的人才,便赶尽杀绝。”
流光当年金盆洗手,想走上修仙之路。暗崔得知此事之后,就命令其他杀手干掉他,一路追杀他到山月关,害得他伤痕累累。
落盈一生气便心疼,她捂住了胸口,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吃疼地半眯眸子,决然道:“杀掉他不就完了。”
南晚絮把政事抛在了脑后,也不顾男女之别,像一支箭整装待发,手疾眼快地迎上前去,眉心一拧,关切地问道:“盈儿,怎么了?”
“无碍,可能疗伤损耗了较多魂力。”她撇开了南晚絮靠过来的手,无意之间,却让他心口塞了棉花,变得闷闷不乐。
话语像是被醋坛子浸泡过的一样,停在空气中的手指骨节攥紧,小声飘到她耳里:“为了一个垂死之人,到这种地步,何必呢?”
“仙师曾教导过,修仙之人,既有强于他人之处,便应该揽天下之责,积善除恶。”落盈虽平日里不是爱学习之徒,但有些教导她还是听进去,并铭记于心。
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流光一挥袖,就点燃了桌上摆放的蜡烛和屋外悬挂着的红色流苏灯笼,端起水已经冷掉的木桶,就往外走。
甘饴像一条软骨的蛇,趴在门外偷听已久,与出来的流光照面,尴尬得把脸遮住,想往回走。
南晚絮与落盈独处,他也不放心,拉住了瑟瑟发抖甘饴的后领,温声道:“想见她,你就进去吧。”
本来做贼心虚的甘饴还有些打退堂鼓,听了他的应许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扭头调转了回去。
如桃花般的粉红,无疑在白雪皑皑的冬日,成为了最亮眼的颜色。
甘饴一进门,屋内的两人便注意到了他。
洗掉了身上的血淋淋,露出了如玉般光滑亮泽的肌肤,男子身着粉色,配上他那对勾人的眸子,倒显得有些娇媚。
这是南晚絮对他的印象。
甘饴看到落盈三分之二的侧颜,如乌鸦那般黑的睫羽在烛光的照射下,投射到墙壁上显得更加纤长。
一头青丝柔顺得披在她的身后,勾勒出她乖巧的轮廓,也挠得他心痒痒的,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口心脏跳动“扑通扑通”的声响,鬼迷心窍地随着一声一声的跳动,他也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南晚絮被烛光拉长的影子,像一条长河横在了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