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盈和南晚絮各自换了喜服,停留在落府前的红色花轿才开始稳稳当当地朝着南府前进,一路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她惴惴不安地捏着裙摆,总觉得这场成亲不会那般顺利,加上又亲眼目睹南晚絮杀人,那血腥的画面,吓得她心有余悸。
从落府通往南府的是一条笔直的宽路,名叫飘絮街,离南郊的芦花荡很近,由此得名。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落盈却觉得这条道路格外漫长,漫长到晌午的阳光转换到了申时柔和的日光。
“夫人,到南府了。”南晚絮在一旁温柔地提醒她,称呼却显得那般迫不及待。
落盈仍然未适应被红色笼罩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屈起前膝,右手附着在轿壁,左手伸出,一道白雪落在了他们两掌的缝隙中。
见落盈的手久久未落下,南晚絮急切地握雪接住了她的左手,初碰是一阵冰冷,随后几秒,掌心微微发热,融化了那片雪花。
“抓稳了,就别放开。”
落盈有些笨拙地点了点头,轻声应:“好。”
旁边久久站立的媒婆高喝一声:“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
盖头下的落盈听到这样的祝福语,耳根红了,不过幸好别人看不到她的模样,在南晚絮的牵引下,她视线下移,跨过了那盆燃烧得正旺的火柴。
鼻尖,悠悠传来了脚下檀木的浓香,熏得她突打了一个喷嚏。
记起,阿娘曾说:“打一个喷嚏,代表有人想你。”
在此时,谁会想她呢?
她不敢细想,毕竟自今天起,她就是南家人了,过往的云烟,她理应都忘却。
耳边,响起了南晚絮的关心:“夫人身子一如既往的柔弱,日后还是少出门得好。”
落盈听了这话,分明不开心,搁在他掌心的手准备往外撤走,却被他抓得更紧。
南晚絮环视四周一眼,目光就牢牢地为她停驻,微微俯身,凑近音量减小,语气中多了些威胁的意味:“夫人别耍小脾气,今日府上来了许多贵客。”
落盈沉住气,不再挣扎,她确实目光所至,一双双色彩各异的鞋子进入眼帘。
南晚絮挺直身姿,举起落盈的手到肩膀以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各位贵宾入座吧。”
眼见着他们刚跨过一道红色的门槛,周围的香火烛气扑面而来,赞礼人慢条斯理地念着婚书。
“姻缘神在上,南府长子南晚絮迎娶落府独女落盈,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看此日梅花红火,大雪纷飞,卜他年相敬如宾,永携鱼水之欢。谨以白头之约,好将恩爱之盟,载明鸳谱。冰镇五十年四月二十七,此证。”
落盈听得泪眼朦胧,自然不是被感动的,她听到如此长篇大论的婚词,竟然有些许犯困,偷偷打了个哈欠,还是被南晚絮觉察到了。
“夫人若是困了,待会儿拜完堂可以去小憩一会儿。”
大堂之上,众多目光注视着他俩,南晚絮不敢出声提醒,是打开魂识,利用魂力传达给她的。
落盈没有回复,而是举起右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立刻又把手放下,装成一副乖巧的样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坐在紫色檀木长椅上的冰傲娇看着面前正在朝自己鞠躬的二人,泪水止不住得滑落,又抽出她常用的绢帕,上次吐出的血渍依旧停留在上面,为自己擦了擦泪,颤音道:“妾身能看到犬子成亲,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是吧,寻洲。”
女子动了动缠满透明银线的右手,旁边蒙眼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嘴巴没有动,却发出了声音,闷闷的一道:“嗯。”
南晚絮听到“夫妻对拜”,眸子里写满了雀跃,把落盈的另一只柔夷也攥在手心,弯腰,隔着红盖头,与她的额头轻轻相触,一触即离。
门外的媒婆喜上眉梢,高喊一声:“贵宾可以用膳了,送新娘入洞房。”
落盈一直都不是很能明白凡间的婚俗,比如她坐在新房里 ,空气中可以闻到火锅的香气,屁股坐在绣着鸳鸯的红褥上,被丫鬟撒着各种瓜子桂圆红枣包裹着,她却吃不得,只能约束在这一小方天地。
而新郎可以在堂前院后四处走动,敬酒吃菜,她羡慕惨了,口水都溢出在了抹有口脂的唇上。
室内点着通明的凤龙花烛,摇曳着烛火,屋外的红绒灯笼亮起,灯光照射在她手背上,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有点偏红。
两抹强度不同的光越来越有存在感,告知她已经从黄昏等到了黑夜,还等不来郎君挑起她的盖头。
饿到没法的她,抓起榻上的红枣塞进嘴里,她还来不及吞下,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南晚絮归来了,忙慌地准备咽下嘴里的食物。
随着门被打开的那一秒,熟悉的男音叩其耳膜:“落盈。”
在幻境中,这道男音她听得多了,今日少了些俏皮,她习惯性地称呼他:“干爹。”
“干爹?”男子鼻头微皱,一抹怀疑的神色浮出虹膜,万年间,唯有一人这样叫他。
落盈在心中“啧”了一声,想起这是现实,立马改口道:“干碟,火锅要沾干碟,干辣椒什么的最好吃了。”
“火锅干碟。”男子重复念了一道,仍觉得尾音的语调有些不同,但这不是重点,他坦白了意图,“落盈,你随我去一趟上善,见寒舟最后一面。”
落盈嘴里正含着枣肉的香甜,仿若突然失去了味觉似的,苦涩从舌面蔓延到舌根,食之无味的她,将嘴里的残渣和三个枣核吐在了掌心,褐黄色的汁水淌开。
耳朵失明了似的,觉得自己这是幻听,讪讪道:“祖宗可真是会开玩笑,我成亲的大好日子,撇下郎君,去见故人一面,实在有违礼节。”
心脏不会骗人,眼神也不会,尽管她被拔了情根,其实并未断情绝爱,只是相较于汹涌澎拜的情绪而言,稳定了一些,刺痛是缓缓地向她袭来。
“落盈,你可知,寒舟如今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月皓换下了一袭红衣,今日穿着素净的白裳,常年含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