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盈在上善呆了短短的一个时辰,雪国却是过了整整两天。
依旧是夜色凉如水,飞絮混杂着白雪,她站在南府门口,一步一步朝里走去。
院落里种植着许多青松和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是淡淡的药草香。
庭院中所设的宴席已经被家丁撤掉,但是鞭炮爆炸剩下来的琐碎红片,铺在白雪上,显得格外艳丽。
四周红色喜庆的帷幔灯笼依旧没有撤走,似乎是故意停滞在这里,给某人看的。
穿着布衣的一名中年下人,停下了手中正在剪理杂枝的动作,凑上前去:“夫人,被绑架的夫人回来了。”
难掩喜悦,站在架子上正犹豫红灯笼位置摆放不对的丫鬟,她低头看见有一个穿着破烂嫁衣,蓝发杂乱的女子。
慌忙地准备踱下梯子,拍了拍扶着梯子的年轻家丁:“皇后回来了,快去告知皇上。”
落盈从耳畔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大家对她不同的称呼,拦住了正要通往情报的仆人:“不必,你告知我婚房在何处就行。”
面善的丫鬟在一旁候着,着急地领着她往后院走:“奴婢这给您带路。”
为了避免尴尬,丫鬟叨唠道:“皇后你自己逃出来了,可真是万幸,这两天,皇上派了好多侍卫日夜寻你。”
从他们的话语中,落盈猜测出南晚絮为了挽尊,撒了谎。成亲之夜,新娘不在,难免让人说闲话。合理的谎言,有助于维护皇朝的颜面。毕竟作为修仙之人,他可以通过留有她气味的物品锁魂,知晓她不在雪国境内。
一刻钟时间,落盈来到左右两扇贴着大大的“囍”字门前,抬袖轻轻敲了两下。
门缝暴露了屋内那人的现状,一股悠悠的酒味从里传出来,一个摔杯的动作,直接将杯里的酒水洒在了纱窗上,润湿了一片。
接着,是爆炸的怒吼:“滚,你们都给朕滚,别来烦朕!”
丫鬟害怕掩面,小声低语:“皇后,你被绑架当晚,傲娇郡主突发心梗去世了,皇上正在悲伤当中呢,谁都闭门不见。”
落盈觉得喉咙发涩,由于师尊的魂散过度悲伤,导致她现在头疼得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针眼扎。
她捂着太阳穴,示意丫鬟下去,再次叩门,出声:“南兄是我。”
设身处地地感受南晚絮的悲伤,未来夫人在成亲当晚无缘无故消失,自己的至亲又接连去世,他肯定心中不好受。
对方收敛了暴躁,平静地犹如一滩死水:“进来。”
门窗的搁味效果很好,进门便是扑鼻熏天的酒味缠着落盈的鼻尖,让她双腿一软,关门的那一霎,背靠着门栓,勉强站立。
在此时,她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南晚絮,一场漫长的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旋。
遍地是这两天他摔碎的陶瓷残片,还有凌乱的瓜子红枣散落一地,以及照亮黑暗的是堆满一地,细小若珍珠大小,透着乳白色光的银质物品。
他犹如一直埋头痛哭的黑犬,蜷缩在床尾前,那地正是她扔下枣核的地方。
落盈依靠着微弱的光芒,点燃了桌子上多余的红烛,屋内突然就亮腾起来。
毕竟自己犯错在先,想着先主动服软,慢悠悠地靠近。她踩在滚动的珠子上,险些摔倒,是手疾眼快的南晚絮接住了她。
他的膝盖跪在地上,碎片隔着丝滑的红绢刺入了他的小腿肌肉上,滚出来的热血染得银白色的鲛珠沾上了一抹鲜红。
上好的由血滋养的鲛珠,定能卖出不菲的价格,落盈望着一地的乳白,出神地想着。
离得近了,他浑身的酒味惹得落盈都有些醉了,见自己稳稳落在男子的怀里,灵敏的嗅觉一下捕捉到了新鲜的血味,她朝下细瞧着他的伤口,关切询问:“你没事吧,南兄。”
男子抬眸,语气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亲昵,一手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摩挲着她被风吹干的泪痕,语调确实缓慢,尾音上扬:“夫人应该唤称呼了,你理应叫我夫君。”
落盈仍觉得不习惯,南晚絮平日里与她保持着客套的距离,如今离这么近,还是认识他来,第一次。
她挣扎着想起来,试探性地开口:“我们不是还没成亲吗?不用吧。”
男子脚下的伤口由于她的乱动,又砸入血肉三分,闷哼一声,将两手都紧紧着桎梏她的柔腰和蝴蝶背。
未熄的怒火在此刻被点燃,且形势越燃越大。
“日初倒是提醒我了,我们还没挑开盖头,喝交杯酒,结发洞房呢!”
“日初?!”落盈有些疑惑,她总觉得南晚絮看她眼神怪怪的,该不会是把她错认为心悦之人的替身了吧。
又闻到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味,她连忙撇开:“南兄,真是醉糊涂了,认错人了。”
南晚絮抓住了她到处摆放的小手,放在唇上贪恋地亲了亲,眸子里满是柔情似水,换了个姿势,将她温柔地放在榻上。
自己蹲在榻下,捧着她的小脸揉了揉,笃定道:“我家日初我怎么会认错呢?我都记得你,你为什么忘了我呢。”
落盈亲眼看着南晚絮右眼滑下一条晶莹的泪线,滴落在地上,结成了一个鲛珠。
与南晚絮相处三年,她一门心思扑在师尊身上,对他了解甚少,她竟然不知他是鲛人之后,也有可能是有意隐瞒得太好。
“南兄你别这样。”落盈受不了这么腻歪,她想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双手给掰开。
结果,撕破了那人伪善的面具。
“日初真是不乖,你成亲当晚抛下我,气得我娘亲吐血身亡。”南晚絮垂头低吟的一瞬,猛地抬头,以往水墨色的虹膜变成了黑红色,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他依靠男子颇有优势的身形,将落盈狠狠地压在榻上,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滚动着,尔后,被阴冷疯狂的因子覆上:“你拿什么来赔我?!”
落盈被质问得心虚,尤其是当他的眼泪犹如雨点一般,大颗大颗地砸在自己的脸上,她一时大脑空白,一句回复都说不出,浑身抖动得厉害。
清明的神色被她的害怕唤醒了丝毫,南晚絮低喃:“哦?夫人被吓住了,是为夫不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