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红梅受不了雨水的催打,一朵又一朵鲜艳的红色落在雪白的软地上,被家丁一扫帚扫成一个山丘。
“这阴雨天可算是休停了。”落府的家丁穿着冰蓝色的布衣,头顶上是雨过天晴的太阳,透过黑色枝丫在雪地上洒下一片斑驳。
“小翠,开窗透透气。”
落盈云淡风轻地说,全身心的注意力停留在圆桌上的一个个蓝色蚕蛹上,喜形于色。
“多亏我这几日细心的照料,终于结茧了。”落盈垂眸,还是不敢放松,看着这参差不齐的蚕蛹,“要全部吐完丝,可能还要几日。”
“小姐,你费尽心思养这些蚕蛹,是准备孵化蝴蝶吗?”
摇了摇头,落盈道:“不是。”
小翠瞧见落盈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的绒衣,显得更加娇嫩,宛若那枝头的三月桃,走近她,询问:“小姐,今日可是要去某处?”
落盈宛然一笑:“知我者,是小翠也。”
小翠秒变了脸色:“这可不行,小姐。老爷夫人知道了,绝对会责骂我照看不周。”
“小翠没事的。”落盈杏眼一睁,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靠到她耳廓旁,“那时,你就当午寐,我偷偷溜出去,绝不会让你遭殃的。”
小翠面露难色,左右思索了片刻,又乖乖地点了头,她深知小姐不爱乱跑,这次私自出府,绝对有她的用意。
偶然,想到了什么,扯住了落盈的长袖:“小姐,坊间有传闻,最近有水怪爬到岸上来害人,身长三尺有余,会分泌透明粘液,遍布蓝色鳞片,如银刀似的,一触碰就会流血。”
越是见着小翠夸张的描述,落盈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拍了拍她的脸蛋,安抚道:“放心吧,我无碍,绝对晚膳之前回来。”
为了掩人耳目,落盈专门钻了东墙的狗洞,一呼吸到府外新鲜的空气,耳边传来如海水般涌来的吆喝声,她感觉这半月睡得腰背酸疼都好了不少。
北垠城内最有名的制衣坊要属落府为大,几乎垄断了雪国皇都三分之二的制衣产业,但落府出品,是为了贫民百姓都能穿得上能抵御严寒的冰服,价格实惠,却不是皇亲国戚最佳选择。
每年皇亲国戚都喜欢定制服装,喜欢丝绸材质的衣料,认为贵重便是好衣的第一法则。北垠城内有一家铺子,是为私人定制而专门成立的,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名为“衣衣不舍。”
落盈弯弯绕绕,经过好几个路人小卒指路才来到刻有“衣衣不舍”四字的黄金牌匾门前,里面的小二个个身穿华丽的服装,就连大门都是真金打造而成,可见这千年来积累的资金底气。
她还没踏进门,左右两旁的小二就跟哈巴狗一样,狠不得黏在她身上。
“这位小姐,一看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们这个季度新出的百花服,绝对合您的心意。”
落盈撇了一眼那套镶满代表着富贵的牡丹花服,摆了摆手。
“小姐可是不喜欢,那这套如何?山水墨画服,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见他们喋喋不休地为自己推荐着衣裳,落盈只好挑明来此的目的。
“掌柜可方便引荐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眸子中露出狐疑,互相推搡着:“掌柜一般不露面,除非心意到位。”
落盈投掷千面的亚子,那两人立刻露出大白牙,乐呵呵笑,脸都快要笑烂了,也不见收敛,他们可从未收过如此大方的小费。
“小姐,您稍等,立刻!”其中身形高挑的小二收钱快步上楼,剩下那个矮小的小二邀她到二楼雅座喝茶。
见掌柜的一推门而入,两人知趣地关门离开。
掌柜两眼笑眯眯的,摸着白色的胡须,露出一嘴金牙,闪得落盈半边掩面询问:“掌柜的,我想要一人的精准尺码,你这边肯定有记载吧。”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我们做私人订制的,客户的隐私是第一位,泄露信息可是破坏行业法规。”
掌柜为难地摸了摸自己梳得油光蹭亮的高髻,又暗示性地摸了摸他胸前的羊脂白玉。
落盈得知是钱不到位,慷慨地将自己这五年来全部的家当都拿了出来,豪气开口:“这些够不够?”
掌柜的见过钱,但一次性给如此之多的实在少见,将一张张亚子透过灯光的照射,用手搓了搓,精明地模糊说辞:“这尺码信息泄露出去,又不会引发战火纷飞,做生意嘛,钱财至上。”
“小姐,可是想知晓谁的尺码?”
落盈生怕走漏了风声,凑近掌柜耳边,一字一顿道:“南府长子——南、晚、絮。”
掌柜也怕被人背后捅刀,将封锁到仓库中的尺码收集册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翻开泛黄的纸张,找寻那三字的存在之处,这些年来,这位客户的基数变化较大,纸张上渗透了不同墨迹的深浅。
最新的几个数字写着:35,58,110,70,100。
落盈看着这五个数字一头雾水:“这些分别是什么?”
“臂围,肩宽,胸围,腰围,臀围。”
落盈生怕自己记不住,赶忙用毛笔在自己手心写下了一串数字“355811070100”,胸有成竹地又默念了几遍,顺便还买了几块上好的丝料,才走出了“衣衣不舍”。
高高的布匹遮挡了她部分的视线,她春风得意的表情被刚要进门的南晚絮捕捉到了,可惜她却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盈儿。”
许久未闻的男声就像是一口破窗涌进的残风,多了丝干涩。
落盈心中惊呼“不好”,僵硬地收敛了笑态,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向他打招呼:“絮哥哥,好久不见。”
“对啊,你也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了。”
男子本是侧对着她的,刻意调整了方向,正面朝向她,言语之中,倾诉着她的残忍。
落盈知道南晚絮心情不好,总喜欢表露在面上,尤其是高频率地眨眼睛和皱鼻子,都揭露着他的不悦。
“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南晚絮边说,眼睛就不受控制地眨,没有她的允许,好意地将手放在她的材料下方,想帮她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