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情书？不知道，不是我放的。”
散兵冷淡的声音在你身边响起，他坐在你前排，是班上的好学生，性格也是公认的差，但你总有种莫名的勇气，旁若无人般跟他搭话。
也许是因为你缺根筋？
反正你没听出散兵欲盖弥彰的一句“不是我放的”，你只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拿着这纯白色的情书犯了难。
散兵盯着你瞧，不动声色地问：“喂，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眉头皱得更深，有种苦大仇深的意思，散兵的脸色变得不好，语气里带着威胁意味：“你不打开看看？”
“当然！”你说，“我肯定不会答应，自然也不会打开瞧瞧。”
散兵：“……”
他说了一句随便你，便冷着脸转过头去。
而你随手将情书连同窗外飞进来的蒲公英一起塞进了桌子里。
（2）
民国十年，新式教育在国内蓬勃发展，其中最有名的是璃月城内，是钟离先生开的绝云中学。
钟离先生很博学，他讲的课向来是学生们趋之如鹜的，而你作为他最喜爱的学生，其实不太愿意上他的课。
不像散兵，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虽偶尔有着几分为国读书的峥嵘心思，但更多的是清晰地明白，你只是众多天才中的小背景板。
如同狼群中的哈士奇，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狼群一起获得了胜利。
钟离先生点你的名字，你答不上来，傻乎乎地露着一张清澈愚蠢的脸，傻乎乎的说，老师，我不会。
教室里一片笑声，散兵回过头，瞪了一遍教室，又没好气地瞪了你一眼。
在你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轻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听课，然后自动站起身，接着你没答上的问题，给出完美答案。
钟离先生笑得温和，他让你和散兵一起坐好，轻敲黑板，维持班级秩序，继续讲课。
偶尔他走到你座位旁，会低头看你的笔记，指尖所点之处，会犀利地指出你写错的地方，一字一句再讲一遍。
那时，教室里都会有人将艳羡的目光看向你。
所以绫华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上钟离老师的课的时候，你不单只说了普通人的论点，还说了觉得钟离先生为了迁就你，不少浪费时间。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浪费的时间就不是时间，那是心甘情愿。”
“我哥平日里也没少辅导我功课，他很忙，可他还是愿意。”
你觉得绫华说得对。
就像你心甘情愿起早那么半个小时，就为了跟散兵一起上学。
钟离先生也这么想吗？
（3）
你有着普通学生的薛定谔的厌学心理。
时常，你会不想上学，但散兵不同，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学校没有通知，这些都不会妨碍他去上学。
纳西妲阿姨有时会担忧孩子学习过了头出了问题，所以拜托你监督，你从那时起便追着散兵上学。
他也会在早晨胡同巷口等你。
小少年唇红齿白，美得像一幅画，看你的目光却清亮，他嘴上说着不耐烦，但手里提着的是你拜托他从他家附近买的包子。
学生毫无顾忌，学生可以在清晨的雾水里啃早餐，学生也可以打打闹闹走过街巷。
卖报的小童路过你俩，糖葫芦的架子从你俩早晨出现，就连衣着鲜亮的先生小姐、麻木脏污的乞丐都会在你们的一天里匆匆。
唯独你俩，他不说话，神色冷淡，你专注啃包子，小皮鞋踩着青砖，此时你们年少，你们不染世俗。
城外的战争死亡与你们无关，柴油米醋的艰辛与你们无关，你们只需要读着书，认真学习知识，前路有人为你们遮风挡雨。
你那时候唯一烦恼的是怎么完成学业，怎么完成纳西妲阿姨的嘱托，散兵烦恼的是你怎么那么笨。
（4）
城破的时候，你才后知后觉世界其实很残酷。
绫华他哥上了战场，她哭红了眼睛，你陪着她一遍遍地在小花园走，耳边是“请君参战，保家卫国”的宣言，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绫华沉默地哭着，你沉默地听着。
“钟离先生也去了战场。”绫华将书信递给了我，“这是他给你的信。”
你接了过来，信里是钟离先生一贯温和的口吻，他说如果你想离开，可以去西街找胡桃老板，她有门路。
信的最后是寻常几句让你勤勉的话，然后戛然而止。
如同象征着你们此生不再相见。
乱世本就这样，绫华第二天也去参军，她勇敢又善良，你此生也没再见到她。
纳西妲阿姨也去了，去的时候，散兵也跟着一起。
班上五十四个名额，一个个报满，你也在排队的队伍当中，还没有写上名字，就有人夺了你的笔。
“这里还轮不到你。”
抢你笔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是散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没有人反驳，排在你后面的人一个个上前写上名字，不给你反应的机会。
“你这么笨，年龄也是班里最小的，还是替我们在城里呆着。”
他们佻笑着对你说，此后也没再相见。
（5）
你永远也读不懂散兵，也许你真的很笨。
他不让你参军，说不适合你，他留下他家所有的钱财，还给你留了武器。
然后他又问你：“那封情书你怎么处理的？”
你好久才从脑海里扒拉出这件事。
“不知道，也许丢了。”
散兵的脸上有几分错愕，你看不懂他复杂的眼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件事，你只是实话实说。
“丢了就丢了。”他说。
（6）
又是一年蒲公英开的季节。
你想起了很多人，散兵，钟离老师，纳西妲阿姨，绫人……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