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雨。
你扶着喝醉的夜叉进了屋子。屋子里没有雨水,你将少年头顶上的斗笠摘下,又看他呆呆愣愣的,便只好动手给他把身上的蓑衣也脱了下来。
脱的时候,少年夜叉缓慢地偏头看你。
明明没甚表情,你却从他目光中看出迟钝的疑惑。
“抬抬手?”
少年夜叉眨眨眼,抬起了手,顺着你的力道成功将蓑衣脱下。
此时的他犹如说一句便动一下的木偶,让你感觉有些好笑。
“以后少喝点酒知道吗?”你亲昵地摸着他的脸。
听话地,他点点头,而后又歪歪头,目光清澈:“鱼鱼,我不是有意的。”
“……浮舍捉弄我。”少年慢慢靠近你,将头靠在你的肩膀,语气是醉酒后难得的委屈。
你笑着拉长声音:“嗯嗯,我知道啦,金鹏大将不是故意的……魈?”
少年夜叉呼吸平稳,靠在你身上安然入睡。
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
*
雨夜温柔,有人推开木篱笆,冒雨前来扣响门扉。
“大人,大人?”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你,你听出是伯阳的声音,于是无奈地起身绾发。
有人替你披衣。
“将他早点打发走。”魈沉着脸。
他酒醒了,这时候分外沉默地给你腰带打上利落漂亮的结。
你有些尴尬:“伯阳也可能是有重要的事……吧?”
你的声音在魈的目光下渐渐消失。
魈冷声道:“你数数他一个月多少次不分场合地打扰我们了?”
你:“……”
忽然有点气。
你起身,盯着外面不断敲门喊话的某人眯了眯眼。
却又被魈扯住腰带:“……用这个。”
他声音有些别扭,但动作很快地重新打散你的长发,用新的簪子给你绾发。
*
“大人,大人?你在家吗?”
伯阳搓了搓手臂的动起来的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会,又不死心地继续敲门。
下一瞬,门被你拉开,你那张清丽的脸暴露在这个雨夜。
扑面而来的湿冷,你拉了拉披着的衣服领,半张脸埋了进去。
“伯阳,没有大事你死定了!”
“哎?”伯阳讪讪地收回了即将磕在你脑门的手:“大人,帝君传令,千岩军即刻前往层岩巨渊。”
“帝君……”你微愣,“行,我收拾一下。”
伯阳没有进屋,你点了烛火,开始收拾起了简单的行李。
回头,你见到魈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看你。
“魈,我走了。”
轻便的软甲掩饰在衣衫下,你摘下簪子,改为束发。
不过即便你随意得很,还是发现了簪子的不同。
你没有见过这样丑的簪子。
魈偏过脸,但红透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
“你做的簪子?”
你憋着笑:“丑死了。”
魈脸色瞬间不好,伸手就要将木簪拿回来。
“你若是不喜欢……”
你按住了他的手:“喂喂喂,怎么送人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说完,你将木簪子揣进怀里。
少女的长发划过烛光,温柔旖旎地落在了魈的心里。
“魈,谢啦。”
“……”
“魈?”
魈没有应声,你有些忐忑——好像逗得有点过了。
夜叉石珀般的眸子直直看着你,里面是少有的认真直白:“小鱼,你知道被人送簪子的意思吗?”
“……小鱼,我等你回来。”
“回来我就娶你好不好?”
即便身边人都知道,你属于他,可他仍旧想像凡人一样——像凡人一样,宴请宾客,宣告天下,在所有人面前牵着手承认。
你怔然。
*
层岩永远不见天日。
你和伯阳独自坐在一旁摆弄着太威仪盘。
“哪来的?”你有些费解:“看起来不凡,仙家之物。”
伯阳有些骄傲:“家里的贵重物,大人没有见过是肯定。”
“……”你一言难尽,刚好听到哥哥这句话的戎昭也对你露出尴尬一笑。
隐隐有风声从层岩深处传来,带着浓厚的黑暗。
你起身踢了踢没长脑子般的某人:“拿着你的破仪盘滚。”
……
这是你下层岩的不知道多少天,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波被污染的魔物。
“支援的千岩军大概明天就能和我们汇合,咱们也终于要回到地面享受鸟语花香喽。”
戎昭坐在凸起的石块上写写画画,记录着斥候传来的消息。
他看见哥哥伯阳也在写,便凑过去瞧,发现只是在写日志:“……哥哥,你很闲?”
“没有大人闲。”伯阳说。
两人的目光放在你身上,看到你正在绣香囊。
“大人是有夫君了?”
“未曾听说过。”
“那她这……”
你哐当将大刀砸在岩石上,两个人如你愿闭上了嘴。
你却在这时露出笑:“不用猜了,回头我会请你们喝喜酒的。”
这么八卦,那么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知道你和魈在一起了。
不理会惊吓过度的两人,你继续艰难地绣起了香囊,心中却在嘟囔。
“他都给我做这么丑的簪子了,我绣的香囊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手工同样废,我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火光闪了闪,正当你想将火再烧亮一些时,你们所在的平面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魔物、魔物暴动!大人,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