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保证所言没有一句是虚的。门房那边也知道柳姑娘的马车就在后头出了府。”
马夫磕头跪于地,江沫痕坐在主座上未发一语,面色却越发冷漠。
他侧头看向烟青,后者会意道:“侯爷,门房那处核实了昨日柳姑娘坐的马车便在夫人出府半柱香后也出去了。”
“马夫招了柳姑娘的马车前往湖边停留片刻后又去京中珍宝阁。”
事情的矛头所指皆在柳依棠。
江沫痕无力靠在椅背上,声音冷然:“带柳依棠过来,身旁丫鬟单独关押。”
烟青应是,亲自前去拿人。
柳依棠一袭素纱白裙,昨日里被江老夫人殴打的狼狈已看不见,面颊微肿,一双含情目我见犹怜。
她踏入这阴森小室也不紧张,屈膝行礼语调轻柔:“侯爷,不知唤依棠来可是姐姐的消息了?”
见她这模样,江沫痕也不想去信她竟要害死灵若。
手掌在椅背上动了动,美人在眼前不为所动道:“本侯怜你曾经救命恩情,好心将你带回府。不曾想你蛇蝎毒妇之心竟加害灵若。”
“证据确凿,你有何话要说?”
看着主座上人无情,眼眸含着冰霜的模样柳依棠忽的尖促笑了声,她眼底布满癫狂质问:“侯爷,十数年前我救了你。是柳灵若要往江水边去,脚滑失足落水而亡。如今你是要我偿命吗?”
“是你说要保我衣食无忧,错的是你。”
事情败露,柳依棠佯装无用,索性撕破了脸皮。
看着她跌坐于地,泪痕满面江沫痕不为所动。
他起身,白色斓袍经过湿冷的地面更显无情,皂靴踏出门前不曾分一丝一毫视线与柳依棠。
凉薄刺骨的声音在上首传来:“本侯的性命是你救下,灵若不欠你什么,一命抵一命,你要害也该害本侯。”
“我的话仍旧做数,未寻到灵若前你便在这了此残生,衣食无忧。”
“待灵若归,要杀要剐随她,本侯欠你那条命,就应在你吊着口气也会不惜汤药救活你。”
地狱罗刹般的声音随着人走远渐渐消散。
门被阖上,唯一一丝光亮也随之湮灭,外头仍旧是白昼,暗牢里昏暗不分昼夜。
烟青墨色衣袍下端带着点点血渍,在下首拱手禀报:“主子,彩霞招了。除却夫人被柳氏推落水这件事还说出了衡阳侯府先夫人之死的隐秘。”
事关灵若,他记得她尚是侯府小姐时,及笄前夕母亲逝去。
本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及笄宴没有大办,只走了个过场。
囚架上绑着的丫鬟已看不出人形,身上七零八落的鞭痕,痛的惨绝人寰的招数落在身上。她为求活命顾不得柳依棠威胁家人只将柳依棠这么多年做的恶事全部抖落出来。
江沫痕手掌紧握,目眦发红,他的灵若竟受了这般多的委屈。
想到事情的源头也有他,不由唾弃他之前不齿的行为。
“侯爷,湖中捕捞未果,已过去了一天一夜,是否还要再继续。”烟青想起便问。
“继续,三日后无果遣散旁人让府上护卫继续寻,各渡口也要安排人手。”江沫痕离了暗牢得到灵若被害落水的消息确凿,神情落寞,如苟延残喘的孤狼在雪地逐月。
清笳在府上骤闻主子落水一尸两命的消息,坐于院门口等到黄昏日落,东方既白也无熟悉的人回来。
她失魂落魄在室内枯坐,大悲萦于心尖,却觉察到一丝不对之处。
夫人让她邀请柳依棠,还得是亲自告知湖畔相见。
联系之前夫人日日忧伤,莫非这次落水是夫人一心求死?
她身为奴婢,竟半点也没有察觉。
清笳哭的几尽昏厥,待看见江沫痕眼底布满血丝从外头进来,她爬起身从窗棂旁拿过灵若生前留下的书信递于江沫痕。
后不停磕头,洁白的额头磕在未铺毡毯的地面上,须臾间已血流满面。
“侯爷,侯爷,夫人死了,被柳依棠那贱人害死了。奴婢绝不独活,求侯爷一条白绫赐死奴婢,长伴夫人身侧。”
清笳心思浅,一眼便能看清她所想。
夫人生前最恨谁,她想用她能想到的办法替夫人出掉这口恶气。
她再磕下去怕是会送掉这条命,这不是灵若回来想看到的。烟青会意上前拉起清笳,她被禁锢住跪下不得。
江沫痕接过信笺看向她,笃定的语气令人信服:“灵若没有死,我会寻她回来。她离府前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清笳磕地头晕眼花,依稀听见眼前人所问。
她怕侯爷被柳依棠蒙蔽了双眼,如今夫人下落不明,清笳口不择言。
哆哆嗦嗦不知从何说起:“侯爷信奴婢,夫人心善,夫人自小就连路边受了伤的雀儿都不忍不管...就连那年在皇宫里头,冒着惹恼天家也救下了一位小公子。”
“这次夫人约柳依棠去湖畔谈心,定是她心有不满才害夫人落水。”
“望侯爷明察。”
清笳跪下不得,只能向着江沫痕大喊。
听得皇宫相救,江沫痕放于椅背的手掌颤抖,掩饰不住的慌乱。再听得灵若主动约柳依棠湖畔相见,府中见面之处那般多,为何偏要去湖畔。
一时错认救命恩人,灵若主动去江湖边的消息倾轧。
一日一夜未合眼的江沫痕额边突突直跳。
他不是庸人,马上嗅到此事不对之处。
灵若她莫非伤心欲绝,主动求死要离他而去。
思及此处,江沫痕气息不稳昨夜凫水呛入过多水的肺腑生疼。还有一事未明,他看向清笳手掌不知觉握紧椅背问道:“你说,灵若幼时入深宫救下过一人?”
清笳不明所以,只当侯爷想证实此事急急说了。
真相竟是如此,枉费夫妻二载,他竟愚昧无知,不识眼前人。
绝望阖上眼,压下心头狂风骤雨突至的慌乱及悔痛。
清笳说完脑中一瞬有一丝清明闪过,她听夫人提过侯爷接柳依棠回府是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