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里终于映出了那道最是熟悉不过的身影,楚逸之跟元赫也紧随其后。
她还在,她还在......
昆玦踉跄地朝如鸢扑去,惊惶地四肢百骸仿佛只是一堆没连在一起的碎片。
模糊的眼帘中映着些光,才发觉已是日出之时。
气息愈见微弱,如鸢瞧见昆玦的脸,亦怔了怔,原来他没有了辟阳珠,见到光之后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双颊坠落灰烬,满脸血肉模糊不清。
哪里有人样,不过是厉鬼。
如鸢吸了吸鼻尖,她多想去知道他有多痛啊,怎么浑身是血,只是不断颤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
昆玦惊惶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她指尖,一夜了,他赤红的眼眶里终于聚回神光,映着的却是如鸢如此模样。
一瞬,他神色一凛刚要抬手,旁人不明白,如鸢却知晓了他欲行何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瞬息便先他一步握紧他手腕,死死不肯松。
昆玦倏惊,如鸢颤巍巍地笑:“正是时候,取我将死未死之心。”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
他要的是她!
他说的不是那个愿,根本不是,他的确几番将她的身影看至与孟姝烟重合,但他还没告诉她香炉的事情。
昆玦睖睁着双眸还来不及解释,如鸢喉间忽地一大口鲜血涌出,宛如一朵炽盛的红莲,满溢地漫过她的耳鬓,映着她面色至白,如霜雪般干净。
如鸢喉间噎了血,不住抽搐凝噎,眼睁睁看着上空,浑身微颤,萧云淮喉咽难疏惊慌失措,当即将她抬起些再按紧了伤口。
几乎在瞬息间,昆玦将自己的右手从如鸢已经松开的掌心中抽出,毫不犹豫,露出獠牙一口咬断手腕处筋脉。
楚逸之跟元赫万般惊骇,不知何解,却看见他手腕处顿时露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也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劲,一口下去,血骨毕现。
他今朝已经流了许多血,面色几乎白到没有人样,换做旁人早该死了才对。
楚逸之眉头紧皱,心下骇跳又煎熬地看着昆玦眼下手腕处却还有猩红鲜血如泉眼般涌出,仿佛倾尽他一身全力,又无知无觉,并不觉得痛,在二人骇目的注视下,立马将血流如注的手腕凑在如鸢唇前。
“如鸢快喝,快喝啊!喝了就能好了,喝了我的血你一定能好的,从前你喝过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喝了定然会好的!我求你!”
他将他的血竭力灌入如鸢嘴里,慌张地说着,语无伦次,音色微颤。
从前初见时她那般伤重他都把她救回来了,现在也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昆玦不住颤抖的身形几近跪伏到尘埃里。
如鸢看着他手腕处的血窟窿,又看了看萧云淮烧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再看楚逸之跟元赫,在双眼彻底黑暗之前。
昆玦手腕上的血不住地流淌,只恨不能多些,再多些,纵然他竭力往如鸢嘴里灌,只是如鸢本就还在往外大口吐着血。
便如日出时的一霎那,天也瞬息大亮,生息溜走的时候从来都比人想的还要快。
不过是颤抖了一瞬,她忽而眼睛睁得极大,睁睁地瞧着不知是何处的上方,胸腔里极为难受地抽搐了两下,嗫嚅间,瞳孔放大,眼神空洞,刹那忽停。
如鸢仿佛又瞧见了泽月山的星辰。
她没有再动了,也不再难受了。
楼台上的人瞧着楼台下,风流眉眼忽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