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一顿,抬头看看远峰。
还真有几分像趴着的小孩子。
江岸瞥了眼,哑笑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讲:“我妈老家就在这一带,听她说上世纪□□年间,长宁还是个穷山村,这里更贫瘠,天灾人祸下大家只能啃墙灰煮树皮求生存。到后来实在没吃的,就打起小孩子的注意。上到七八岁的儿童,下到刚出生的婴儿……”
黎礼听得鸡皮疙瘩起来,紧靠徐昼然,努力做到心无旁骛吃东西。
然而声音还是源源不断钻进耳朵。
“……都惨遭毒手。有的父母也心疼啊,索性就挨家挨户互换小孩,来减轻罪恶感。”
“小孩子被当作牺牲品,怨气很重,死后魂魄积聚在地下。石婴山山麓那些村子,村民都有睡高脚床的习惯,就是出于睡觉时不能贴近地面的禁忌。”
盛鉴平时喜欢看怪力乱神的闲书,听得认真又捧场:“贴地面会怎么样?”
“会被冤魂拖入地下。”
江岸说:“去年有个年轻村民不信邪,也嫌麻烦,守林时没带折叠床,非要躺地板上,等被发现时已经硬了。”
盛鉴:“硬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呗。”江岸勾唇,“挪走尸体后地板上两个人形,一大一小。”
一圈人此刻都盘腿坐在木托板上,黎礼突感肌肤冰冷,倏然站起来。
江岸明知故问:“哟,黎礼同学怎么了?”
盛鉴抬头四处张望:“是老师喊集合了吗?”
黎礼踢踢腿,抻抻手,听见自己声音干巴巴:“没、没有,坐久了,活动下筋骨。”
这一活动就活动到汪得身边。
汪得在车上就注意到这小姑娘,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安静睡觉,长得又乖巧,还挺乐意和她聊天。
笑着问:“你是哪个班的?”
“高一7班。”
“怎么不和同学们一起,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没事。”黎礼说,“就是觉得老师长得一脸正气,阳气应该很旺,在你身边有安全感。”
汪得:“……”
所以周围是有鬼吗?
用完中餐,有两小时整理内务和休息时间。然后再度集合,开始拓展训练。
营地有两种项目供自选,溶洞探险或者山道徒步。
汪得挥手示意安静:“有幽闭恐惧症的选山道,来我左手边。有恐高症的选溶洞,来我右手边。来,站队!”
有人问:“两种都有怎么办?”
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伺候不起,您打道回府。”
导游补充:“钱可不退啊,车费也自理。”
大家笑做一团。
黎礼事先做过功课,心心念念那片古道竹林,毫不犹豫往右走去。
中途碰到徐昼然和盛鉴,邀请一起去山道。
徐昼然:“他恐高。”
“啊,”黎礼惊讶,“不严重的话其实——”
“很严重。”
插不进话的盛鉴:“……”
徐昼然低头看手机,读着介绍页面的字:“中间有段凌空两千米的条索栈道,仅容一人通过,铁索作撑,恐高及心脏病患者慎入。”
那他真的不行。
盛鉴依依不舍:“那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山道小分队一共三十余人,顺着狭窄石阶路拾级而上。越高雾气越重,石坡湿漉漉,黎礼踩到一截滚圆树枝,人往后仰。
傅绡恰好在后面,扶住她的背。
黎礼站稳了:“谢谢。”
傅绡面无表情,也没说话,加快脚步从她身边经过。
徐昼然听到动静回头,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黎礼往里站了站,让后人通过,把水杯递给徐昼然,蹲下来:“鞋子被人踩掉了。”
等她系紧鞋带,两人已经落在队伍末端。等走到山南,大部队都上了栈道,女生惊叫声和男生哄闹声此起彼伏。
眼前是一段陡峭凶险的木椽栈道,延伸到云雾中,能见度只有十来米。
黎礼搭安全扣时,听到前面有人在聊天。
“听说了吗?上个月这里还有人剪掉安全绳自杀了。”
“不奇怪啊,每年都有人死。”
黎礼手顿住。
来时仅凭几张网图和一腔热忱,现在她好想退回去。
脚趾刚动,头顶突然降下片阴影,接着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容置喙按下。
“咔。”
金属扣嵌入滑索。
黎礼双眼一黑。
汪得说过,这道安全锁一旦扣上就解不下来,防止中途出意外。
始作俑者马后炮地问:“害怕了?”
“没有。”
“你声音在抖。”
“冷的。”
徐昼然好整以暇说:“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了。”
黎礼小心翼翼踩上木板,脚底发出咯吱声,好像下一秒就要解体。
她拉拉安全绳,确保结实后站上去。
徐昼然要跟着上来,黎礼慌张:“停!”
他没动了,看着她。
“你离我远一点。”她慢慢慢慢地往前移,“我怕站太近,木板承受不住重量。徐昼然,我还不想在这里和你殉情。”
“……”
徐昼然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会,倚着岩壁看蜗牛在前面挪。
他眺了会风景,回头,发现壁上一只蚂蚁举着食物,轻轻松松超过了那只蜗牛。
“黎礼。”
“啊?”黎礼转头,身子紧贴铁锁,一张惨白的脸,眼神紧张迷茫,可怜兮兮的。
算了。
他说,“注意脚下,前面要下去。”
再往前,栈道急转直下,筑在接近九十度的垂壁上,供攀缘的铁锁在风中摇晃,发出叮哐之声。
黎礼往下觑了眼,一阵头晕目眩。
垂壁凿有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