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喂,书呆子,姓徐的去哪了?”
盛鉴忙着刷油,察觉江岸盯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在喊他,摇摇头:“不知道,就说去外面走走。”
“正好。”江岸大剌剌坐下,“他的份归我了。”
两个高一生互视一眼,也不敢多言。
祝关楷可怜兮兮:“岸哥,那我呢?”
“你,”江岸抬抬下巴,“回屋自己烤去。”
祝关楷正打算灰溜溜走。
听到后头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
“烤完再端过来。”
“……”
盛鉴笑眯眯:“不然直接把架子搬过来一起烤,饮料也带上。”
祝关楷脸色大变,他在学校横行霸道,何曾被这样使唤过,还是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书呆子。
正欲发火,江岸踹他一脚,道:“听见了?去啊。”
晚空浓如墨,月光跌进河流,撞碎一地荧光,和天上的万千星光遥遥相和。
河边是密茂的榉树林,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穿梭其中。
徐昼然被牵着手往前带。
他回头看一眼几乎要隐入夜色的营地灯光,蹙眉:“还要走多久?”
黎礼气喘吁吁,手里拿着徐昼然的手机,边看地图边说:“快、快到了,你不会走不动了吧?平时多锻炼啊你。”
五分钟后。
黎礼:“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十分钟后。
黎礼:“徐昼然,我好像迷路了……”
徐昼然:“……”
他就知道。
黎礼蹲下来歇口气,捧着手机划拉几下,百思不解:“这篇旅游笔记明明说沿着河走到一片竹林,就可以看到拍摄地了。就是这儿没错呀,怎么什么都没有,连竹影都没看到。”
徐昼然垂下眼睛,倒是气笑了:“看看发表日期。”
黎礼目光上移,看到一行浅灰色的小字,日期显示两年前。
徐昼然:“别说两年,就算晚两个月来,剧组的景也早拆了。”
黎礼失望地站起来。
凉风习习,树影摇曳,头顶是城市里见不到的漫天繁星,月光将夜景抹成温柔暗昧的油画。
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来都来了,索性就纪念下今晚出逃所见的风景,也不算白走一趟。
黎礼举起手机对天空拍了两张,正要拍人时,手机突然自动关机,按了几下开机键,毫无反应。
缓缓抬头,徐昼然目光恰好也从手机移到她脸上。
安静数秒。
黎礼咳了咳:“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不记得了。”
“你不是记忆力很好吗?”
号码听一遍就记住,在鬼屋也是游刃有余,天底下好像就没有徐昼然不会的事。
黎礼慢吞吞说,“你肯定在开玩笑。“
“那也得先记了。”徐昼然很坦然地摊手,“有地图,我就没记路。”
黎礼踮脚眺望,除月光外看不到任何光源,邈远群山环绕,无声俯瞰大地。
徐昼然问:“有纸吗?”
黎礼口袋掏出餐巾纸,他抽一张展开,找株矮灌木,撕成细条绑了个结,朝她招手:“来。”
黎礼好奇:“你在作法吗?”
就像在盛满清水的碗上平放一把剪刀,美其名曰“找猫大法”一样。
徐昼然怎么变迷信了?
“……”
徐昼然被她跳脱思维,扬扬下颌,“做记号。”
说着转身牵过她的手,边走边说:“一来标注起点,省得兜圈子;二来折返时有路可循,不至于晕头转向;三来老师来找,也能判断我们的前进路线。”
徐昼然的声音很好听,讲题时严肃板正,平时说话又略带磁性,像耳畔淌过的河水,哗啦满过心尖。
黎礼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一味低头看两人相牵的手。
刚刚。
他来找自己牵手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黎礼也懵头懵脑反握。这种绕进手臂内侧,手腕交缠,十指插扣的握法,比从外侧牵起更亲密、更暧昧。
就像……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黎礼被猝然冒出的念头吓一跳,不由抬头偷偷看徐昼然。
他很快察觉到视线,歪了下头,无声询问。
她像被抓包,飞快错开目光。
两人并肩而行,黎礼不时会被石子或横斜的枝条绊一下,每当这时,徐昼然都会将她及时扶稳。
她脚酸得厉害,越走越慢,他也会调整步伐,紧着她的速度来。
心思一旦开始乱,就犹如脱缰野马般刹不住。
他们这样,是小情侣的相处模式吧……
他这个人,到底喜不喜欢她呢?
若说喜欢,她还没听到徐昼然清晰明了的表态。若说不喜欢,这样牵手又算什么。好像在更早以前,他就不抵触和她身体接触,但是她真要更近一步时,又很抗拒。
脑海各种念头错杂,缠成一团乱麻,黎礼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好难啊。”
徐昼然给她一个懒洋洋的眼神:“你也知道啊,得亏二月末了,要是大雪封山的时节,我们俩肯定要冻死一个。”
黎礼很怅然:“没有,我是说人心。”
徐昼然皱了皱眉,蓦地停下脚步,她四处张望,除了清风虫鸣,四野一片寂静,紧张道:“怎么了?”
“我们又回来了。”
二十分钟前系在灌木上的纸巾赫然出现,两人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居然绕回原地。
她害怕地咽了咽唾沫:“……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徐昼然很淡然:“你信鬼打墙,还不如信外星人扭曲空间让我们回到原位,更符合二十一世纪无神论者该有的想法。”
黎礼:“……”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笑不出来,头埋下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