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北城之旅后,我和简昊熙在大年初四坐上了回凉京市的大巴车。其实本来还想在那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里带昊熙去更多的地方创造更多我们的独家记忆的,奈何年初五我就得爬回学校去和教科书试卷红尘作伴,只好留了个遗憾,和他约定明年再一起完成。
三月天的夜总是来得太着急。到达凉京时间还不到傍晚六点,天色却已经黑得彻底。简昊熙把我送到家楼下,我却一点都不舍得就这么和他说再见。
是越来越爱了吧。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一想到从明天起又有至少一星期不能见到他了,我的心情就无限失落。
“真的不留下吃饭么?”我拉着简昊熙的手根本不愿松开。
简昊熙摸摸我的头,道,“不了,答应了我妈今晚要回家吃。等你高考完了,我带你回我家吃饭,好吗?”
我心一喜,不害臊地问:“你是说要带我回家见家长吗?”
他挑挑眉,眼里可见玩味:“你觉得呢?”
“嗯。”我郑重点点头,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保证,“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给你丢脸的。”
他发出一声轻笑,伸手搂紧了我。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约莫五分钟,简昊熙松开了我,把我微凉的双手拢入他温暖的大掌里哈气,好一会儿才放下我的手说,“天气太冷了,快上楼。明天我再来送你去学校。”
“好。”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温柔地抚着我的脸,眼眸里盛着的宠爱让我心甘情愿把自己都放弃,“上去吧。”
依依不舍地松了手,我一步三回头地向他一再挥手,直到进了楼里看不见了才作罢。
好想好想快点长大啊。我要当昊熙的新娘子。昊熙会娶我吗?
回到家里爸爸正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客厅里只有他一人,爷爷奶奶也不在。
“爸,我回来了。”我随手把书包搁到一边,坐到爸爸身边问道,“就您一个人在家啊?”好像有些寂寞呀。我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爸爸看了我一眼接着看新闻,说:“你爷爷奶奶出去看戏了,今晚不回来吃饭;你妈在房里待着;霓霓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李姨在厨房做饭,很快能开饭,你饿了吧?”
我听完这一连串的行踪交代,摇头说,“不饿,我先去房里放东西。”说着我拎起书包走进了房间里。
可怜的爸爸,大家都有乐子,他就这么被落单了。
把书包里的东西一样样都拿了出来,这才发现简昊熙的手机竟然出现在了这书包里。怎么回事来着?一定是坐车时我拿他的手机玩游戏以打发时间,结果不仅忘了还给他还一不小心给装自己的包里了。
现在下楼去追他应该还赶得上吧?
管它赶不赶得上呢,下去碰碰运气再说。我一点也不否认我就是想借这么个正当理由和他再多见一面多待上几分钟。反正陶慈就这么没出息的了。
这么想着我拿起简昊熙的手机跑出房,匆匆跟爸爸说了句“我下楼还昊熙手机”后就冲出了门。
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等着迎接我的,会是一场感情色彩应是感人肺腑的,阔别重逢的戏码。
而我更没有想到,就是从这扇门被推开那刻起,我和昊熙之间的爱,竟会难得把彼此都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可能再也不能重来。
但是,有人说,每一天的太阳都还是会在某一座山后升起的;生活,也还是要心怀希望不是么。
揣着可能又能不到五分钟内再见到昊熙的好心情,我推开这栋楼的公用通行门,现出在视野里的这一幕顷刻僵硬了我推门的动作,硬是卡在了一半动弹不得。
就在离这扇大门不足两米距离的空地,寒风狂肆地吹乱夜的温柔,我的姐姐陶霓,满脸泪痕地紧抱着一位背对着我身穿深蓝色外套的高大男生。她的音量并不太大,但在这样只听得见风声的宁静夜里,完全具备字字清晰地被我耳朵捕捉的能力。声音听起来情绪很激动,却只重复着这么几个字:“Hugo哥哥,是你,真的是你…hugo哥哥,是你,真的是你……”
男生久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陶霓,任由她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是一幅多么温情,多么唯美的电影式画面啊。却被我这一个不解风情的过路人,因为手心一滑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还附带回响的惊响,惊得男女主角双双条件反射地把目光向我投来。
“小慈。”
简昊熙惯来云淡风轻的俊庞上散出了慌乱。他忙推开陶霓,没有迈步向我走来,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我。
对不起,陶慈最讨厌的就是复杂了。所以这个眼神,她实在无能解读。但她再肯定不过的是,她的王子并没有,认错人。
陶霓惊愕地看着我,愣了愣后背过身捂着嘴抽泣。
我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里外不是人,是进是退,全无主意。或许我应该像偶像剧里的不变套路在撞破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抱在一起后哭着跑开,然后边跑边等着他追上来拉住我边安慰边解释。可这不是偶像剧,身边没有一堆摄像机聚光在我身上,亲爱的,这是活生生的每一秒都不能倒播重演的现实。
压制下想哭的冲动,我捡起手机主动走到简昊熙面前,勇敢地迎着他的视线挤出一个一定比哭还丑千倍的笑,说:“你的手机漏在我那了。对不起,刚才它被我摔了一下,好像还能用。”
“你哭了。”简昊熙一手接过手机,一手伸向我的脸颊欲图帮我擦那没骨气的泪。
我后退一大步,避开他的手,撇过脸不敢再看他,“我先上去了。”
他拉住的手不让我走,说:“我可以解释。”
我摇摇头,眼泪在风中摇坠:“你没有认错人,是吗?”
“没有。”
“所以,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
“是。”
这一个“是”似一块陨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压得我几欲窒息。忍着心痛,我再问了一个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问题:“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是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