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味道让柴空青昏沉的头脑清醒了片刻。
此时池列星也进了衣柜,柜里余下空间变得狭小,使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起。
两人相对而立,池列星比她高了一头,下巴刚好悬在她头顶,双手为了保持平衡撑在她身侧,这个姿势恰好就像把她圈在怀里,柴空青脸对着他的衣襟,确定了方才那阵清苦香气来自于他身上。
衣柜外,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柴空青猜测应该是陈老鸨和她口中的陈护法两人进来了,想起床上两个被池列星打昏的男女,简直是天大的破绽,顿时紧张起来。
她知道池列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她看到他抬起右手摁在腰侧的佩剑上作戒备状。
“阿兰,看来你这儿进来只小老鼠。”来人显然也看到了被打昏过去的二人,发出桀桀怪笑声,其声阴冷尖利,闻者莫不背后发凉,有如蟒蛇冰冷滑腻的鳞片在身上滑过。
陈老鸨恭肃应答:“大人,是在下看管不周,在下这就找人上来搜查这间房——大人不若移步隔壁房间?”
来人却道:“不必,在此处谈就好。陈家村的东西快成了,过几日就可以收局了,到时候你多注意。”
“是,大人。”
陈老鸨口中的“大人”却轻叹一口气:“阿兰,私下里你不必叫我大人。”
柴空青听得云里雾里,想抬头看看池列星的神色,谁知一下子撞到池列星的下巴引得她一阵吃痛却发不出声,这下才发现池列星已经恢复成了方才状似环抱着她的姿势。
陈老鸨并没有回应来人的话,柜外二人沉默下来,柴空青却没再继续思考两人奇怪的对话,反而回忆起刚刚抬头看到的一幕。
她怎么好像看到池列星耳朵红了?
厢房内恍若凝滞的沉默结束,陈老鸨推开门对那人道了声告退,木门的吱呀声再次响起,柴空青寻思着应是两人都已经出去了,戳了戳池列星的肩膀表示询问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这时,厢房内又突然响起那阴冷尖利的声音:“出来吧,柜子里的那位。”
柴空青鸡皮疙瘩一下全冒出来了,而池列星随手抓了几件衣服盖在她身上,随即后退跳出了衣柜。
厢房里还算明亮,在柜门打开时,被盖着衣服的柴空青透过缝隙,明确地看到了池列星耳尖的红晕。
那人见池列星从衣柜里出来,又怪笑起来:“原来是池少侠啊,或者我应该叫你——少主大人。早知是少主大人,阿兰何必如此草木皆兵,在下待会就出去告诉阿兰,不必找人上来了。”
这句话恍若惊雷一下子炸懵了柴空青,什么少主?池列星在设定里不是正道昆仑派的大师兄吗?为什么会跟这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扯上联系?
这厢池列星没有回应,在柴空青眼里等同于默认,对方也不恼,似乎很熟悉池列星就是这种性格,继续道:“主人很想念少主啊,不若今日就随在下回去看看您父亲?”
闻言,池列星嗤笑一声,悠悠反问道:“你确定他想念的是我吗?”
“啊,那当然,”见池列星开口,那人愉悦起来,“若是少主愿意将浮生塔带回去一同尽孝,主人会更加高兴呢。”
“浮生塔早就被那疯女人毁了,不在我手上。”
浮生塔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耳熟?柴空青心里思索。
“少主好好想想,浮生塔真的被毁了吗?”那人显然不信池列星这套说辞,“不过,好些日子不见,少主的功夫有所退步啊——
“呼吸声重到可能连阿兰都听见了。”
糟糕!柴空青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不像池列星会武功有屏息功夫,听说习武之人五感俱聪,连一根银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够听见,那人显然会武,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自己藏身此处。
池列星闻言握紧了手里的剑柄,那人继续说:“三日后陈家村,我与阿兰,恭候池少侠大驾。”
“届时在下相信少主会做出正确决定的。”
那人虽口称恭谨,却在话语里透出浓浓的恶意,撂下这句话就推门走了。厢房里没了动静,柴空青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这算不算是听到了池列星的秘密?
好人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或许不会发生什么,而恶人的秘密……
可和这人有联系的池列星还是她所知的那个昆仑派大师兄,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吗?
柴空青不知道。
此时柜门倏忽被拉开,柴空青脑子一蒙,拉开头上盖着的衣服对着来人喊道:“大侠饶命,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情况?
她怎么能说话了?不对,她怎么就把内心话喊出来了?
对方好像被她这句话震到了,半响没有回应。
柴空青在这片沉默里如同等待终审判决的犯人般紧张。
池列星盯着她,忽地大笑起来,柴空青正要松口气,突然听到“噌”的一声。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她透过眼前几缕被割断而飘落的鬓发,看见了几日前阳光碎金下那如清风朗月入怀的谦谦君子,露出一抹邪性的笑。
池列星一手握着钉入衣柜的佩剑的剑柄,一边慢条斯理地问: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该怎么办呢?玄女宗的大小姐?”
恶人是没有秘密的,因为知道恶人秘密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