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岐即位后,知仁宗重文之弊,于是决心改革。由兵部侍郎白缙施行、推进举将积兵之新政,当年国赋十有其三用于兵事。
新帝初登帝位便放权兵部、淡刻文臣的举动引得朝中士族不满,一时间六部内斗频繁,以户、兵二部分化严重。
文人善谋,在户部董纬、工部林吾道之流的带领下,士族大夫们均以国政支用难以敷出,唯取百姓加赋之计,终让施行的积兵新政成了加赋积重伤民之弊政。
一时间梁国境内民心翻涌,怨声载道。
十个月后,周国抚将闻不休领二十万兵马于梁国岑州城下,箭取守将首级。
恰逢冬季飘雪,城下肃杀,岑州副将莫际之临危接替,八百里加急上奏京中,随后紧闭城门不予迎战。又于城墙外侧水撒成冰,筑成难以登涉的天然屏障,借天寒气象生生阻隔闻不休兵马半月之余。
不得已之下,卫岐只得派老将樊重花甲之年重新拾剑上战场。
樊重战场厮杀大半生,保家卫国毫无怨言,举兵便直入岑州。
两军交阵两次,战况焦灼,难分胜负。
樊重坐守岑州,闻不休一时难以突破困局,遂拨调两万兵马予小将姜迟,自己带兵退入城外十里林中。
这姜迟少年意气,不走寻常,避着樊重锋芒,带了两万兵不打一场仗,反倒找了几十个歌女,白日里吹笙弹乐唱些靡靡之音,夜里敲声作鼓唱些梁国乡曲。
整整半个月,直将城中士兵扰得白日不宁,夜里无眠。
樊重长途跋涉守于城中,白昼夜里都不得休息,硬是将其旧患激发,遇上一年最冷的小寒,身子堪弱,竟生生病倒城中。
消息走漏出城,姜迟又让百十士兵于城下咒骂卫岐多日,言语不堪入耳,直将樊重卧榻急起,后继无气,一命呜呼。
七日后,岑州城失。
岑州之役,樊重英雄迟暮,身死城中,姜迟虽无力战却得天下知名。
新政失败,老将亡故,兵败城失,连连挫败也让卫岐深感无力。
三年时间,梁国乱局便一发不可收拾。
反之,周国大军越战越勇,闻不休、姜迟兵力猛进,以势如破竹之势攻占梁国多地,兵锋直向梁国京都邯城而指。
……
靠着阁楼的窗边,看着晚霞漫天,枝上绿意被橙色的霞光覆盖。卫令姿手托着腮,看着窗外飞鸟归林,盘旋来去。
她在高陵住了许久,听着来自高陵外的消息,周国的来势汹汹,国内的朝局动荡,她都知道但都有心无力。就如现在,被萧彻禁在这方寸之地的阁楼想找法子逃走,也是一样的有心无力。
几度春秋寒暑,花开花落,时光轻跃而过。
想着这短短几年的变故,真是忍不住叹一句时移世易。
“怎么?伺候的人少了,公主便连饭都不想吃了?”
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来人语气不善,难掩的嘲讽口气,“也是,公主金枝玉叶,所至之处前簇后拥,便是再落魄也不能辱没公主之尊。”
背对着萧彻,卫令姿看着这几乎与世隔绝的阁楼,不禁无奈自嘲:“我现在也算是阶下囚吧,若不表现出一点以死明志的姿态,难道要痛哭流涕,日日锤膺?”
来人脚步慢慢靠近,强压着情绪:“以死明志?你倒不怕我直接就成全了你?”
不怕!至少现在不怕!
自昨日萧彻离开,卫令姿已经整整一日滴水未进。
她自小在深宫娇养,就是守陵的三年里她也是尊贵的长公主身份,哪里试过挨饿?
可她现在消息闭塞,想要多了解邯城的情况,她就一定要通过萧彻,那便一定要找机会与他多见面。卫令姿冷静想过了,萧彻既然大费周章将她掳来,怎么会让她就这么饿死呢?她只要忍忍饿,他总会有看不下去的时候。
才一日,萧彻便来了。
“但凡有生路,谁会一心求死?求死是假,想你来见我是真的。”想得明白,卫令姿也不藏藏掖掖的。
回过身来直面萧彻,手朝着他身后轻轻一抬,“有点渴,给我倒杯水。”
卫令姿手往茶壶方向一指,很自然地指挥着萧彻。
想他来见她?
听到此处,萧彻眼神都变得玩味了起来,也不在意她这理所当然吩咐他的口吻,倒了满满一杯水便递到卫令姿跟前。
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卫令姿拭了拭有些干涩的唇,眉眼带笑:“多谢。”
面对卫令姿这么明显的示好,萧彻却不是很买账:“昨日还同我剑拔弩张,今日就冲我眉开眼笑、巧言令色的。公主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我这小命都在你手里,想知道什么,想干什么都躲不过你。”
无视萧彻言语间的嘲讽,卫令姿也不拐弯抹角,“邯城如今什么情况?你真的围城了?”
闻言,萧彻瞳孔紧紧收缩,嘴角微扬,一眼看穿她的目的:“哪有什么真的假的,你再耐心等上几日,等你皇兄派人送来降表你不就知道了。”
“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自我离开梁国,便无一日不想念你,好不容易见了,你却一心只惦记邯城的军情。”
说话语气好不哀怨。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被她始乱终弃的人呢。
卫令姿弯了弯唇,心态极好:“你都决意让我殉国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关心自己何时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彻眸光幽幽看着她,淡淡丢了一句:“陪我吃饭,我告诉你最新的消息。”
卫令姿起身,欣然答应。
可看着萧彻径直往门口走去,她移了两步又下意识定住了。
萧彻回过头,看着卫令姿站在身后不动,有些不满:“还不走?”
说罢,便不再看她,迈了步子往阁楼外走去。
卫令姿生怕萧彻忽然反悔,连忙提了裙摆跟上去。阁楼外一直候着的两个侍女遵着萧彻的吩咐,见状也寸步不离跟在她后面。
从阁楼往下一道长长的台阶她走得小心翼翼,直到双脚稳稳落在坚实的地面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