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方不矜不伐,从容退下。
“妾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宫中的舞乐呢,都是托娘娘的福。”待曲司乐和舞者二人离开,小关氏道。
她笑吟吟时两颊梨涡尤其可爱,全无矫揉造作之态。
“娇娇,忘了进宫前你答应姐姐什么了?”谨王妃持帕轻咳一声,叹道。
小关氏撅了嘴巴:“知道知道,谨言慎行嘛。”
“就你这模样还想求皇后娘娘准你参加端阳宫宴?”
嗔了小关氏一声,谨王妃又转向卫令姿:“望娘娘勿怪,娇娇她长居闺阁闷坏了,瞧见热闹便露了本性。”
话音未落,便听仪鸾殿外一人脚步声急促而来。
红珠细碎着步子迈进殿中,正要说话,一偏头便见殿中还有旁人,一时埋下头去不作声了。
谨王妃拉过小关氏的手,起身便道:“容妾身告罪,妾身疏忽,记起出府前不曾吩咐厨房为妹妹炖补品。”
“厨房不是……”
小关氏言语未尽,便被谨王妃拽着一道欠身行礼。
“谨王妃小心身子。”卫令姿顺势点头,“对了,侧妃要真喜欢热闹,过几日的宫宴你也随王妃一同进宫吧。”
小关氏闻言,本还委屈着的小脸瞬间晴朗:“是,谢皇后娘娘。”
侍女将谨王妃几人送出仪鸾殿,绿珠便走到红珠身边:“你这时候不在司簿房整理宫案,怎么回来了?”
程璧也站在边上,等着红珠的汇报。
“有事。”
红珠短短两个字出口,卫令姿便觉不太寻常。
道是萧彻今日临下朝,忽然叫住姜上相问候了他家夫人的病况。还特地恩准姜夫人静卧寝室一月安心根治头疾,还拨了三名太医入府轮班照料,时刻待命。
“陛下是知晓娘娘只安排了杜太医一人,觉得不足显重视,于是又在众臣面前给予此番恩典吗?”
“三名太医时刻待命,宫中贵人娘娘们也不过这个待遇。下次那姜夫人岂不尾巴更翘上天去了!”
“是恩典吗?”
正讨论着萧彻的用意,卫令姿不以为然地沉吟,“对姜府来说是恩典,对姜夫人来说呢,是恩典吗?”
让姜廖氏一个月待在屋子里,又时刻有人守着。
是否恩典,见仁见智。
几人安静下来,慢慢体会。
此间,雪绒倒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接越到了红珠身边,在红珠脚下蹭得欢快。
卫令姿结束这个话题:“绿珠,本宫记得我们带来的箱子里好像有副镶彩玉石的耳环,让红珠给曲司乐送过去。”
“娘娘?”红珠不明所以。
“红珠能知此事,想来曲司乐也能知此事。”绿珠在一旁道。
“司乐房中有司乐四人,只曲司乐一人入耳。各处关节,思虑一处偏差本宫今日都欣赏不到这首《六幺》。耳聪目明之人,当得耳饰点缀。”卫令姿移开眼,点到即止。
她两日前的随口一言,曲司乐便能有今日之功,当下临时编排决计不成。再不济那也是花了两日做了充足准备,才等到见势而为的机会。
宫闱夹缝求生,能长袖善舞也是一种本事。
回到凤仪宫时,王密在院中站着,卫令姿掀帘进入内室便见到萧彻坐于案榻,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簿册入神。
见她进来,萧彻方从簿册中探出头来,粲粲一笑:“回来了。”
“陛下今日来得好早,可是已经去过安康宫昏定了?”卫令姿上前几步,瞧了眼果盘之下,空空如也。
适才谨王妃拜见,她出去前顺手将簿册压在了果盘之下。写满大周臣子生平的簿册,正在萧彻手中。
“去过了。”
萧彻薄唇微张,向她伸出宽大的手掌:“来。”
卫令姿小心翼翼窥探着萧彻笑意下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感受到她的防备,萧彻不甚舒快地皱了皱眉。于是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坐到自己身边。
卫令姿挣了挣,终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