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续就这性子,昨儿我们喝醉了留这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这地就他一人住,睡个杂物间,又不睡他哪儿。”女生很不甘心似的,往门外朝汐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又抬头去看依旧紧闭的木门。
“唉行了,”男生连忙过来哄她,“我一会儿去上课,你先回家等我吧,啊。”
“翘了嘛,我们一起去打桌球?”女生娇道。
“不大行。”男生推开他,仰头换道,“阿续,走上课了。”
“不去。”顿了几秒,楼上传来回复。
“他干嘛不去?”女生问。
“谁知道呢接活呗,”男生伸手套校服,说着摆了摆手,“没得谁又来问东问西膈应人。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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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汐觉得这不能修的电热毯总能换点什么,标签已经被她撕了,这玩意儿保质期最多也五六年。
这时是早上六点左右,街道旁已经积聚了些粘着油渍的餐车,朝汐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听到掺杂着乡音的人声“五块”“十块”地喊,秋风寒瑟,杂粮香四溢。
她绕过餐车,去最近找到的废品站问了一下,又倒回来跟一个摊贩掰扯,换了两个煎饼果子,捧在手里是热乎的。
“小姨!吃的我放桌上了!”没有听到动静,朝汐又扯着嗓子朝楼上喊,“小姨!我都放在桌上了!”
“知道了你叫魂的。”朝含杏回。刚刚她已经回过了。
朝汐背上书包就走,十七中离这里也不远,她走路过去将近二十分钟,隔壁还有个青禹中学,是政府出资新建的,朝汐绕过那边宽阔的校门和金属围栏,一颗石子儿踢过来,她看到之前说举着小流动红旗的班主任。
“闫老师好。”朝汐小跑过去。
“朝汐吗?”
“是。”
“嗯,过来吧,先跟我去办公室领课本儿。”
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老师,支教来的,青禹中学不收实习教师,所以来实习的都到了南安十七中,安慰说图个名儿好听,是市名儿,实际大多这嫌那嫌。
闫瑜桐把她的课本整整齐齐理成一摞,都是新的,高二要用的书,但其实朝汐有。
“听说……之前你在榕城一中的时候成绩蛮好的啊?”闫瑜桐朝她弯眉笑了笑。
朝汐抬起头,镜片里倒映出窗牖明敞的影子。闫瑜桐顺而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绸缎似的深黑,似乎没有烫染过。再往边上就是朝汐,干瘪消瘦的一个身形,厚刘海,和眼镜片。
闫瑜桐莞尔:“别紧张,转校的时候我们拿到了你的成绩单。”
“嗯。”朝汐手捏着衣服下摆的,皱巴了一下。
“老师只是问问你,因为我也才教书一年。”闫瑜桐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放进她的手心,“我们这班上男生多,二十来个,女生只十个不到,可能有点乱,不过你来了肯定是第一。我把你座位安排在第一排,别让一些有的没的影响你的成绩,好吗?”
朝汐没有听全。她点头。
“来,跟老师来吧。”闫瑜桐伸手亲昵虚搭在她的肩上,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一阵轰乱声停歇。
闫瑜桐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底下捧着手机的吃早餐的,做什么都有。朝汐站在门边上抿了抿嘴唇,觉得发干。
“霍,眼镜妹。”后排有人瞄到了。
旁边人奇怪地看来一眼:“认识啊秦振。”
“不认识,我怎么认识。”秦振说。随后又往朝汐那边瞄了一眼。
边上兄弟说长得一般嘛,他也就自顾自玩手机装什么也没发生了。
【秦振:妍儿啊跟你说,那眼镜妹转我班来了。】
【吕妍:昨天找阿续修手机那个?原来她高二了啊还以为初中呢。】
【秦振:说她昨个儿推你哪里来着,肩膀是不是?】
吕妍回来一个猫咪表情。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朝汐,”闫瑜桐介绍道,“她以后就坐这儿了,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
朝汐其实挺高的,但是过于瘦,拘在校服里好像风过就能折弯的小豆苗。班上位置都是安排好的,闫瑜桐特地把一个女生调到她后面去,空出中间一个座位,朝汐就坐在这里。
“哇……”稀稀拉拉的掌声。
“好了,现在我们翻开课本,跟老师一起早读: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
“朝汐?”后排女生有些开心地喊她名字。
“朝汐,你读得好认真啊,朝汐。”那姑娘一直戳她,朝汐没法,转头问怎么了。
“你是名字念朝(chao)啊,我还以为念朝(zhao)呢。”
“嗯。”
“你这个姓氏好独特啊。”
闫瑜桐捧着课本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有意无意在她课桌边敲了一下。
后座女生不说话了,朝汐也不再说话。一直到早读结束闫瑜桐走出教室,那女生才继续说:“我叫周思思。你吃薯片吗?”
“不吃。”
“你吃口香糖吗?”
“不吃。”
教室里声音又熙攘起来,朝汐注意到后排有个男生站起身往她这边走,周思思还在不依不饶问“你吃饼干和果冻吗”,朝汐就先转回过去,伸手合上课本。
“眼镜妹,出来。”那男生有些带着怒意的话让教室内安静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