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希望的。她一直都很清楚。
“那便去做吧。”红槿笑道。
“泊影,你从前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成为阁主之后却总是被太多东西牵住脚步。不如多为自己想一想。你是清楚的人,渡影阁又不会因为阁主身边站着什么人而覆灭。”
她低下头,轻轻抚过膝上那一柄艳红的油纸伞。
“不要像我一样,恍然醒悟时已经无力改变。”
怅然叹息被夜风吹散,飘向虚空不知何处。
红槿常常带着那一柄红伞。泊影大概知道与那位临安的公子有关,他也是红槿决定离开暗阁,留在临安的原因。
而如今却只余下一座青冢。
泊影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她,从袖中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又被红槿反手牵住。
风雪掠过青檐,落在廊下姑娘的发间。
交握的手传递着相互之间的暖意,是安静而有力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红槿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
泊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今夜宫宴,他应当很晚才回府。”
“未必。”红槿眸中含着笑意,短暂的愁绪已然消退。
“说不定有人提前回来,想要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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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人点醒,泊影同几人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宅院。
朔音高高兴兴去找清露显摆自己新学的招式,千里沉默着回到正厅。
泊影与红槿在廊下的对话他听得不大真切,但距离不远,两人又不曾藏着掖着,话语多少飘到他的耳中。
“你何时开始做媒了?”
千里收起佩剑,将徒弟丢在椅子上的东西随手捡起收拾。
“自然是希望世间少一些我这样的人。”
红槿笑意毫不遮掩,望着千里啧啧两声,意味不明道了一句:“可惜了。”
千里瞥了她一眼,略有些不屑地轻哼一声:“随便吧,最后她若是失魂落魄跑回来,我就……”
“你就如何?”红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面前的黑衣青年咬着牙走到窗边,愤然将窗子关上,挡住所有意图钻进来的寒意,哐当一声屋室都隐隐震动。
“就让他赵云奕知道渡影阁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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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影撑着伞走进雪夜。
伞是自红槿宅中拿的,洁白伞面绘着梨花,又被点点落雪覆盖。行在夜色中,恍如白梨花盛开在伞上,好似能够闻见春日绽放时候的淡淡香味。
当泊影回到二皇子府,赵云奕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路过主院时她向院中张望却不见光亮,还道宫宴尚未结束,而等她走进自己院中,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赵云奕站在漆黑一片的屋室前,身影在朦胧细雪中隐隐透出些许寞落。
泊影步履无声走上前,将手中的伞抬高些,为他挡住落雪。
赵云奕回首还是神色黯淡,而当他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眸光瞬间点亮。
“出去了?”
“去见了几位朋友。”泊影颔首应道。“不是除夕宫宴么?殿下竟回来这般早。”
赵云奕猜她在今夜回了渡影阁,便没有多问,只凑近了一步。
指尖带着寒意似有若无地划过,他接过泊影手中的伞,向前微微倾去。
“宫宴提前结束,便早些回来了。”
他说得坦然,泊影听了也不曾怀疑。
其实是他找借口提前离开了。那样的场合泊影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便没有叫泊影跟着去,若是被谁发现了身份也麻烦。
回来的路上赵云奕满心欢喜,比起满场虚情假意,他自然更愿意与心心念念的人一同度过今夜除夕。
但等他回府径直奔向泊影的院子,却发现屋中熄着灯,府中各处也找不见她。
听香融说她早在天黑时便离了府,赵云奕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隐隐燃起的火苗顿时熄灭,被漫天飞雪掩埋。
却又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瞬间重燃。
一阵夜风吹来,泊影下意识瑟缩,将颈侧狐裘又裹紧些。
“殿下站多久了?怎得不回屋?”
赵云奕微微侧过身,低声道:“刚回来。”
方才擦过她手背的触感微凉,赵云奕显然等待了好一会,肩头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她抬手拂去眼前人肩头薄雪,便也没有戳穿他。
“品仙斋今岁最后一份芝麻酥,被我买到了。”
泊影笑着拍了拍怀中的油纸包,面上略有些得意。
“殿下可还喜欢么?”
赵云奕看出她眸中略微浮现出的得意神色,目光也不由变得柔和,嘴上却不过淡淡一句:“尚可。”
二皇子的被一瞬反应都该放大,泊影自是知晓这一点。听了那句“尚可”,便知他又是心中喜悦而不肯松口。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遂转身向院外走去。
红槿说得对,她也该放任自己一回,从心而为。
“你要去哪里?”
赵云奕一顿,匆忙迈步跟上泊影,将梨花伞遮在她的头顶。
泊影头也不回,染着愉悦的声音自夜色中飘来。
“殿下在院中等我,不就是要同我出去走走么?去哪里还要问我?”
赵云奕一怔,垂眸掩下眼底悦色,唇边却压不住扬起的微弱弧度。
他上前两步行至她身侧,与她并肩走进夜色中。
沿着回廊一路缓行,泊影跟着赵云奕来到二皇子府后院池边。
六角亭四周不见人影,檐上已经落上一层洁白,与草木枯枝之上断断续续的落雪连成一线。
池水贴着平整石桥穿过,飞雪落在湖面又迅速融进水中,涟漪无声惊动,昏暗之中看不出痕迹。
亭中已经备好了温酒,赵云奕在风来的方向落座,为对面的姑娘挡去飘进亭中的冬日风雪。
他为泊影斟了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