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奕侧目看向她,面色缓和许多。
“放心,我自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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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春日阳光落在身上,让人不觉有些困乏。
但嵘城百姓卯足了精神,一大早便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翘首盼望等候许久的救济粮。
张延墨不愿抢功,本欲告知民众这一车粮食来自于东南海师的小解将军,却被解至明坚持拦下,最后只得作罢。
解至明运了满满一车的粮食,但面对一城的百姓却算不上多。两人相互谦让间,马车上粮袋垒起的小山迅速矮了下去,但城门口等候的队伍却不见短。
眼看着救济粮将要发完,等候的人群也逐渐躁动想要涌上前来,被守卫横着长枪逼退回去。
解至明二人说话间,不远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
两名男子齐齐飞扑过来抓住板车上最后一袋米粮,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一只手朝着对方面门砸过去,另一只手还死死抓住粮袋,谁也不肯相让。
原本围在板车前等待的百姓慌忙躲开,避免被二人误伤,也不乏有人眼睛紧紧盯着被拉扯的粮袋,想要找机会捡漏抢走。
没等二人分出胜负,便被解至明的手下强行分开。两个男人被抱着腰拉开仍旧怒火冲冲瞪着对方,抓着粮袋不肯松手。
一个哭诉说自己家中一口米都不剩,另一个呸了一声怒斥对方前日卖回去两袋粮。争吵逐渐变成单纯的骂声,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张知府匆忙跑去劝阻,口中念着“都有都有”,那两人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眼中只有手里的粮袋。
撕裂声响起,粮袋终于不堪重负瞬间破裂,白花花的米粮撒了一地。
围观众人一声欢呼蜂拥而上,疯狂抢着地下洒落的粮食,抓起一捧算一捧,维持秩序的守卫也挤不进去。先前被拉开的两人一时顾不上其他,趴在地下加入了这一场抢粮大战,淹没在人群中。
赵云奕与解至明站在车边,皱眉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不远处传来一阵啧啧声,围观一人说抢粮的两人本是分了家的兄弟,如今因为米粮撕破了脸。类似的事情在这里已经发生了许多次,方才不肯离开的百姓也正等着这一刻。
解至明听了,有些不解地转头问道:“既然知道会有此结果,为何还要抢粮啊?”
“没办法,饿怕了。地动之后就都是这样,见到粮食哪有人愿意放手。”说话那人将自己怀里的粮袋抱紧些,显然正庆幸自己先来一步。
赵云奕沉吟片刻,出声问道:“地动过后便是如此?朝廷不曾定期发过粮食么?”
旁边另一人愤愤道:“朝廷发的那点粮食够几个人吃啊?一家就给那一碗,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容易等到有人来卖粮食,出门一看贵的要死,比平时多了十倍!简直是抢钱!”
抱着米粮的女人一声叹息,点头应道:“是啊,得亏知府大人好心与那些人谈判,但也只勉强将粮价降到五倍。没办法,也只能掏空家底买了,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不能不吃饭吧。”
“没想到地动完了又来了洪水,淹死的都是饿得没劲跑不动的,要么就是干脆放弃了不跑了,淹死总比饿死好。我家三叔家的儿子就是,饿得没力倒在地上给洪水卷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约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说话的女人长叹一口气,面上显露出些许不忍。
“前几日才走了一波商人,我家里也花大价钱买了一袋粮食,但今天听说有救济粮可以领,就早早过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天灾,至少有东西吃也有劲跑。”
赵云奕思索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二位可知卖粮食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就不知道了,”女人摇了摇头,“只知道是别处来的商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大好说话,看着倒是不大像行商的,跟土匪没有两样。”
“有时候知府大人还是花自己的俸禄买的粮食分发,今日估计也是知府大人自掏腰包。”
“知府大人真是天大的好人!”
此话一出,周围一群人纷纷应和。
赵云奕将两人的话听在心里,目光投看着人群中还在努力维持秩序的张知府,目露沉思。
赵云奕将两人的话听在心里,目光投向人群中身着官袍的身影,目露沉思。
张延墨还在努力劝说,一边帮着扶起在拥挤中倒地的少年,额角布满细密汗珠顾不上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