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轻烟冉冉而升,夕阳暖色之下,清香徐徐蔓延,将屋室的各个角落染上一丝淡香。
“小姐!亲事定了!”婢女忽地推开门,快步走向屋中的姑娘。
“大人已经应下了,是四皇子。”
董如燕正对着窗前光亮穿针,闻言指尖一颤,连针刺破皮肤的痛觉都顾不上,眸光蓦然亮了起来。
她曾在春日赏花宴上遥遥见过一眼那位四皇子。疾行于花丛间的男子一表人才,在诸位皇子当中也当得上容颜俊逸。
当他无意间望过来时,董如燕不自觉攥紧了袖口,与身边的姑娘说话时,目光也总是有意无意掠过他的方向。
“可是当真?”她仰头望向婢女,眼中似有些不敢置信的喜悦。
“奴婢亲耳听见的,”婢女点点头,神色却不如她那样轻松,“但只是侧妃。”
董如燕眸中笑意一僵。
董氏嫡女,才貌双全的美名传遍整个临安城,若是嫁进旁的世族必然是正妻。可奈何对方是皇子。
“已经定了吗?”她敛下目光,低声问道。
“已经定了。”婢女站在她身边,目光中满是担忧,又不知是否该宽慰她。自家小姐嫁进皇室,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看都该是件好事。
董如燕沉默半晌,才想起来翻出一旁的帕子,轻轻按在指尖。
有些疼,但她还是挤出一个微笑。
“罢了,侧妃便侧妃吧。能够嫁进皇室,本就该是荣耀。”
她的声音好似比香烟还轻,不知是在安慰着身边的婢女,还是在说服自己。
春日里,皇帝驾崩,嫡长子继位。四皇子赵淳封了王,董氏女嫁进王府成了侧妃。
对于这位王爷,董如燕是满怀期待的。王府后院不止她一个人,但赵淳没有正妃,便将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她一个人。
“你是董家女,温婉大气,进退合宜,本王对你最为看重最为信赖,也只有你能做好这一切。”
赵淳将事情交到她手上时,虽称不上言辞温和,但就凭这样一句话,便让董如燕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一切。哪怕是腹中怀着赵成松,她也没有过一刻可以松懈。
这是她的责任,董如燕想。只有她将王府的事情理得井井有条,不叫赵淳烦忧,他在外才能轻松些。
生产那天晚上,她痛苦了一夜,几乎去了半条命。
从没有人告诉她,原来生儿育女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她们只说过,她应做一个大方得体的世家女,一个温良贤淑的王府妇,要为王府开枝散叶,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待到产婆说出那句“母子平安”,董如燕已是精疲力竭,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赵淳只是看了一眼皱巴巴的男婴,便走到她身边坐下。
“辛苦了。”
他握着她的手,她耗尽全部力气摇了摇头。赵淳又同她说了两句,便很快离开。
当时的董如燕还因着他的关心感动许久,却从未想过,赵淳看上去更加在乎她,并不是因为将她放在心上,而是因为她是董家女。
但赵淳看了一眼长子便离开,却是因为他真的厌恶自己的儿子。
赵成松一天天长大,董如燕也成了王府的半个女主人。府内外人都默认,这位董侧妃有朝一日是要成为王爷正妻的。
有一天,董如燕看着院子里的孩子跑来跑去,手中做着针线活计。秋凉了,该是时候为孩子与王爷添些新衣。
不料赵成松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下,她登时站起来欲要跑过去扶,慌乱之中银针扎进指尖。
孩子不曾摔破哪里,被母亲扶起后拍了拍灰便跑开了,董如燕却莫名感到心慌。
看着指尖那一点殷红,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傍晚时候府中传回了消息,圣上午后暴毙宫中,当时只有亲弟赵淳在身侧。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淳几位亲兄弟先后毙命,死状惨烈,帝位便也落到了唯一活着的赵淳身上。
所有人都说,是赵淳杀了坐在帝位上的兄长,但赵淳对街头巷尾的人言毫不在意。
只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连动手时都不曾遮掩,又如何会在乎这些不值一提的言论?
他不怕朝臣有异议。
有异议的朝臣都死了。
活着的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赵淳登基为帝,即使董家万般暗示,也只将董如燕封了妃,另立晋国公独女为后。
尽管董如燕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终究是失落的。但赵淳故技重施,入了夜亲自前来向她解释。
“朕心中属意的后位人选原该是你。但如今帝位尚未稳固,朕需要国公府的支持,卿卿素来懂事,该是理解朕的。”
当时的董如燕还当他口口声声说得都是真话,仍旧不知赵淳安慰的不是她,是她背后颇有不满的董家。
柳皇后是个很好的人。
柳家的女儿,端方温柔待人宽厚,挑不出任何错处,当得起这个凤位。连董如燕也心服口服,心知除了这位柳家女没有第二个人能做成这样,哪怕是她。
同为深宫后妃,渐渐地,董如燕与她越走越近。
柳皇后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特质,让人靠近她便不由自主放下心中戒备。她分明比董如燕小几岁,却事事照拂着她,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董如燕不用再自己揽下一切庶务,竟好似回到了闺阁时候,与好友可以毫无顾忌说着悄悄话,放下端庄优雅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后来赵云奕出生,柳家却出了事。
老国公故去,宫中的柳皇后重病在床。董如燕心中担忧,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只好时不时送些汤药去椒房宫中,盼着她早日好起来。
谁曾想,本是好意送去的汤药却被人利用,成了朝向自己的剑锋。
某天夜里,她将汤药送去椒房宫不久,却突然传来皇后暴毙身亡的消息。
她心头飘过些熟悉的感觉,来不及多想便被深夜传召,当着后宫众人的面被皇帝审问。
不论她如何辩解,坐在上首的